虽然锡南这位得力的将领不在身边,努拜尔感觉自己就像在战斗时失去了武器的人,等他稳定好状态后却也指挥得当。
这些日子里,他和伊诗达尔互相试探性的进攻多次,他感叹伊诗达尔阵型严谨毫无破绽,其实伊诗达尔也在另一方赞赏努拜尔的坚持。
随着锡南顺利的在旧都和泰丰城中间地带布置好防线的消息回报努拜尔,他稍稍放下了一些担忧。当天下午还有传来了一个更令他欣慰的好消息,扶持新君达尼思上位的青年军官代表达拉杰送来了一封亲笔信,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责任,达拉杰决定放下对自我战胜伊诗达尔的执着,决定要和努拜尔共同夹击敌人。
有了达拉杰保证的帝国中央大军的帮助,努拜尔渐渐放心下来,他似乎感到一切往好的方向开始转变,他的内心深处隐隐感觉自己或许可以像历史上的英雄王们一样创造传说。
随着几轮对峙结束,努拜尔阵线向前移动了一些,就在这些时日,帝国中部的雨季也开始了。
长期生活在南境的努拜尔习惯了下雨天,这比在下海地区经受寒冷要让他舒服很多,他喜欢下雨的声音和潮湿的泥土花草气息。
宽大的帐中因为阴雨天气在大白天也要点上灯火,努拜尔拿着一盏油灯看着长桌上的沙盘。
沙盘里的山如波浪般排开,红蓝两色的棋子和旗帜分列两个阵营。努拜尔用另一方空着的手拿起了一枚象征自己的蓝色棋子,看着双方犬牙交错的阵地思考如何下手。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渐渐忘记了时间和所处的战场,全心投入对沙盘的推演。
一直到午饭送来提醒他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午饭后,乌鲁斯来和他商量起了达拉杰的致信。他说线报探到,礼萨已经派出来了新的大军如今正在前往旧都。君主达尼思授权达拉杰为这次行动的主将,名义上连南境守护努拜尔也要听从他的指挥。
努拜尔对此倒是不在意,只要可以取得胜利、驱逐伊诗达尔出境,那就听从达拉杰的指挥也非不可。
乌鲁斯却提醒他说,“大人,话虽如此,但我们南境人民担忧达拉杰将军会借用我们的势力去和伊诗达尔打消耗战。要知道,我们在曾经的暴君眼中就是一群不服君主管理的侯王,达拉杰将军对你取得的胜利也颇有嫉妒,我建议你在必要的时刻一定要对他强硬。”
努拜尔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接着乌鲁斯和他分析起了达拉杰的动向和行动安排,随着雨声变大,两人说话也变得费力。
努拜尔看着帐门槛外不时溅进来的雨水,突然略带担忧的问,“雨季来了,我们的营地地势如何?要不要再勘测一遍,千万不要被雨水冲刷。”从小生活在南境群山和雨润中的努拜尔,深刻知道洪水的强大破坏力量。
乌鲁斯看了看门外的大雨,说道,“放心吧大人,这样的雨就算连着下五天我们也是安稳的。”
努拜尔在行军后勤方面很相信乌鲁斯,见他打了保证内心也便踏实了起来。
正待他还想继续问些其他的事情,忽听的雨水声夹杂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名甲胄流雨的卫兵在门口一闪而现,对着努拜尔和乌鲁斯行礼报到。努拜尔知道这是有急情,立刻让他进到帐里好听的清楚。
“启禀主上和乌鲁斯大人,我方前线观察到伊诗达尔营盘有大动作。”那名卫兵一边单膝跪地一边喘气说道,“他们正在遭遇水灾,大水灌满了河道,已经淹没了一部分营区。伊诗达尔的士兵们正在撤出,向后方高地方向前进。”
努拜尔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惊讶后是欣喜。他说道,“伊诗达尔毕竟不熟悉西斯的境况,如今遭遇了天灾,这正是我们的机会。你怎么看?乌鲁斯大人。”
乌鲁斯听后也感到这是一个好消息,说道,“大人,伊诗达尔被天气所扰,我们可以趁乱分割他的军队。即使一击不成,也可以让他们后续首尾不能相顾。”
努拜尔当即冲出大帐,冒雨组织机动部队。对于常年多雨的南境地区来说,雨中作战并不是罕见的事情,因此不消片刻各个营区的大军便在雨中待命。
努拜尔给各位主帅下令,全军突击伊诗达尔营区,如果能阵斩或者活捉伊诗达尔最好,若难以达成则一定要尽量冲碎伊诗达尔的阵地,消灭他的有生力量。
一场大雨中的进攻在努拜尔的挥手下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浪浪的向着正在被水淹没的伊诗达尔营地冲了去。
大雨中努拜尔并不能看清自己军队的具体动向和厮杀状况,一瞬间他有些害怕,仿佛雨中藏着洪水般的怪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虽然很想靠的更近去观察战况,但考虑到自己难以自保的武力,还是谨慎行事坐镇指挥最好。
雨中的时间似乎被拉长,这半天的时间就像整整一个星期一样漫长。努拜尔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让他的外表展现出慌乱,他更希望此时锡南在他身边,那样他会更安心些。
就在傍晚雨细时分,一阵阵的归队士兵向努拜尔报来战况。他们在大雨中不知道和多少敌人交战,成功的把伊诗达尔的军队冲散,现在有两位诸侯领着两支军队向两个方向追击伊诗达尔的军队,还有一位总督正在打扫战场周边。
努拜尔透过渐渐熄灭的雨雾看着前方一半泡在水中一半被冲散碾碎的阵地,内心的激动让他被雨水浸冷的身上也颤栗起来。
终于!他心中激动的说道,我说过的,伊诗达尔,你不可能一直赢下去!
周边的人也纷纷挥手欢呼表示胜利。乌鲁斯在一旁说,“大人,趁着胜利我们应该继续追击。现在伊诗达尔在大败后应该会撤回夏海或者月神谷这两个方向。夏海的部落反复无常,伊诗达尔肯定也信不过他们,现在他大概率撤向月神谷方向。”
“嗯。”努拜尔压制住心中的激动,“我也是这么认为。我们乘胜追击,就算捉不到伊诗达尔,也要逼退他撤出西斯国境!”
听了努拜尔的话,身后的士兵们群起高呼胜利。
努拜尔立刻安排自己的将领们去拔营追击,今晚上分三路连夜追赶伊诗达尔的残部。
乌鲁斯和其他将领纷纷领命去安排行动,传令兵也向周边营地的诸侯军和总督军们传达军令。
一时三刻后,先锋们已经骑着马踏着不那么软的高地蜿蜒的向着不同方向进发。
努拜尔闻着淡淡的泥土香气,深深的吸了一口。
不知道伊仕麦怎么样了?虽然胜利的喜悦让他内心舒畅,但对于伊仕麦的担心却时时刻刻涌现。
努拜尔虽然很不喜欢伊仕麦委身伊诗达尔为侍从,但想起白天的混乱军营,带血的泥水。他不由得身上打了个冷颤。伊仕麦是无辜的,他心中深深的期待伊仕麦在这次冲击中平安,能够最终被自己完好无缺的带回礼萨。
追击了半夜后,努拜尔的主军开始休息,次日一早继续追击,沿路上击败了一些小股部队。努拜尔看着这些被击败的敌人里有不少是雇佣军,并没有看到伊诗达尔主力组成部分,不由得诧异。直到在靠近月身谷的地方遇见了更多雷玛人的军队,他才放心,确信了自己选取的方位是正确的。
这些军队的战斗力明显更强,努拜尔一连两天攻击他们的营寨仍然尚未攻下。好在源源不断的南境军队都在向着这里赶来。努拜尔有足够的底气去应付这场面。
他一边派密探到处打探伊诗达尔的下落,一边给远在旧都方向的达拉杰传信,告诉他自己冲散伊诗达尔主力的消息。
努拜尔认为现在自己担心的只有伊仕麦而已,却不想他已经陷入了一个伊诗达尔为他编织的陷阱。
此时的伊诗达尔,既没有在月神谷也没有前往夏海“避难”。这一切胜利都是他给努拜尔编制的幻觉。
他用一支精锐军队迷惑了努拜尔,让他向着月神谷方向奔去,而他本人则带着主力部队趁着大雨的掩护向帝国的旧都进发。
大雨中的伊仕麦也在担忧努拜尔,他知道努拜尔已经中计了,虽然这个计策不会危害努拜尔的性命,只是让他的主力奔向了远离伊诗达尔的方向,但这无疑加剧努拜尔的艰难处境。
伊仕麦在和伊诗达尔交流中理解了努拜尔和达拉杰的差别。
努拜尔的心思更单纯,他只想努力守护他的责任和荣誉,这期间他不介意别人的帮助甚至摘取胜利果实。只要战胜伊诗达尔,他不在乎自己是否是最大的功臣还是辅助。而达拉杰则是有着极强的胜利欲望,他更希望在这场战争中自己是最耀眼的将星。
相比于达拉杰,伊诗达尔更担心努拜尔给自己带来的阻力。因此他借着天时地利为努拜尔编制了这张大网,让他远离自己,好在自己取得巨大胜利前不能干扰自己。
是夜,看着前方锡南的营帐,伊诗达尔自信的笑了笑。伊仕麦看了看伊诗达尔,又看了看前方的营地,心中说不出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