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赵守看着那道背影，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
两百年来，云麓书院与亚圣程晦之间的文道之争今天可能就要彻底结束了。
此念头虽然有些荒谬，但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于是乎，赵守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他深怕自己的呼吸声重了，会打扰到眼前学生的思绪。
对面，陆嚣步履坚定的走到无字碑跟前，慢慢拿起桌子上的毛笔。
随即抬头凝视着空白的石碑。
穿越到大奉世界已经十八年了。
十八年的时光，陆嚣早就融入到了这个世界。
大奉王朝积弊已久，朝堂百官满口仁义道德，忠君爱国，但大部分都是尸餐素位之辈，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根本没几个。
皇帝只知修道，为求长生故意败坏大奉国运。
若非朝中还有打更人衙门的魏青衣，以及少数能臣存在，大奉估计早就没了。
可即便如此，现如今的大奉依旧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随时都有大厦倾覆的危险。
大奉的百姓，生活可谓是苦不堪言。
作为一个接受过正统九年义务教育的读书人，陆嚣真的很不喜欢这个时代。
以前他没能力，只能独善其身。
现在他想换个活法。
想到此处，陆嚣深吸了一口气，体内文气自动运转，渐渐汇于笔尖。
身后，赵守满脸期待的看着陆嚣手中的毛笔。
当那毛笔笔尖落在石碑上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整个身体都绷得紧紧的。
笔尖慢慢在石碑上开始滑动。
随着第一笔的出现，陆嚣体内的文气开始沸腾起来。
似乎是在欢呼雀跃。
与此同时，一直被正压在程晦亚圣文气之下的那缕清气好像也感应到了什么。
只见它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便朝着亚圣文气再一次发起了冲击。
这一次，它好似赌上了全部，每一次冲击都跟不要命似的，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砰！砰！砰！
清气与亚圣文气碰撞，不断的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但这种响声，只有赵守这种高品儒道修士才能听见。
每一次撞击，都会牵引的赵守心脏不由的跟着跳动。
他知道，那缕清气此刻是在赌。
在赌眼前的少年可以书写成功。
所以才用尽了全力，想要助少年一臂之力。
再看陆嚣，第一笔过后，笔尖忽然停住了。
虽然明知道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明知道该写什么。
但此刻手中毛笔仿佛有万斤巨重一般，每挪动一丝一毫，都要费劲他全身的力量。
似乎是因为自己体内文气引起了亚圣文气的被动压制。
这才导致出现了意外。
想到此处，陆嚣怒从心中起。
“我还就不信了，一个死了两百多年的人，就算是亚圣，你也压不住我。”
下一刻，六品儒道修为全部爆发，数个世界的武道经验在这一刻全部融入自身文气当中，笔尖文气顿时化作一柄浩然之剑，直接刺破了那文气的压制，深深地插进了石碑内。
毛笔再一次动了起来。
“为天地立心！”
说实话，【横渠四句】的套路早被无数穿越者给用烂了。
但不得不说，这四句话的威力很大。
最能表现古代士大夫精神的最高理想。
套路不怕老，就怕用不好。
但讲真的，除了横渠四句外，其实还有一句话能够更加直白的击败程晦亚圣留下的内容。
那句话只有短短几个字，无高深思想，无晦涩词汇。
简单朴实直白。
但却坚定有声，永垂不朽。
那就是那位伟大“先生”所说的：“为人民服务！”
短短五字，可谓是返璞归真，直指核心。
只不过，考虑到当前时代的特性，陆嚣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时代人比较容易接受的“横渠四句”来破题。
“为天地立心”五个字一出现，身后的赵守刹那间感觉到心灵被一道无形的雷霆所震撼。
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
同时眼神里的期待越加浓郁了。
笔锋继续流转。
后面几句话完全是一气呵成。
等到陆嚣收笔之后，完整的横渠四句第一次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隆！
赵守此刻感觉心神大震，长久以来束缚在其身上，其灵魂上，其思想上的那道无形枷锁终于崩裂开来。
左边程晦亚圣留下的那块石碑同时发出崩裂的声响。
从中间开始，自上而下，断裂成两半。
紧接着，整个亚圣学宫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一道清气从学宫内的亚圣雕像上冲天而起，化作一朵巨大荷花绽放于青云山山顶，异象延绵数十里地。
这个亚圣雕像可不是程晦亚圣的雕像。
而是那位开创了云麓书院的亚圣的雕像。
紧接着，那朵由清气所化的荷花，分离出来一片花瓣，慢慢的落在陆嚣头顶，最终融入他体内。
随即陆嚣体内的文气开始飞速提升。
顷刻间就跨越了一个大境界。
儒道五品，德行境。
陆嚣是当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如此机缘。
记得未来的世界主角许七安似乎都没有这等待遇。
可能是因为许七安不是儒修吧。
吸收完这股庞大文气之后，陆嚣随手将毛笔一抛，然后才慢慢转过身来，重新面向赵守。
“院长，学生似乎闯祸了。”
此刻天空中的异象还没有彻底结束。
听到陆嚣的话，赵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然后才大声的笑道。
“哈哈哈，闯得好，闯得妙！”
云麓书院几代文人两百来年的夙愿，今日终于达成了。
现如今就算是叫他死，他也可以瞑目。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赵守痴迷地看着陆嚣身后的石碑，低声将那四句话默默读了数遍，每一次诵读完毕，他身上的气质都会迎来一点点的改变。
今日过后，只要再得国运加身，儒道二品对于赵守来说再无一点瓶颈。
完全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良久之后，赵守这才慢慢收回心神。
然后十分郑重的看着陆嚣道。
“你在书院可有老师？”
此老师非彼老师。
陆嚣自然明白赵守问的是哪一个“老师”。
于是他二话不说，对着赵守就是三拜。
“学生陆嚣，拜见老师。”
看到陆嚣悟性如此高，赵守对他更加满意了。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老夫的关门弟子，同时也是我云麓书院当代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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