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蹲在篝火旁，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战术刀的皮鞘。
夜影离开时带起的风还裹着松针香，他盯着火星子蹿起又熄灭，喉结动了动——这是他第三次看怀表。
笃笃。
木屋的窗棂忽然轻响。
陈牧抬头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檐角俯冲而下，油亮的皮毛擦过他耳尖。
夜影前爪搭在桌上，嘴里叼着的羊皮纸啪地落在地图旁，爪子还沾着新鲜的草汁，在纸边洇出浅绿的痕。
干得漂亮。陈牧伸手揉了揉黑豹耳尖，夜影发出低低的呼噜声，跳上梁架蜷成一团。
他展开羊皮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几座木屋、两道木墙，还有用红炭标着仓库哨塔的记号。
门帘被冷风掀开，姜离抱着笔记本撞进来，发梢结着冰碴：检测到东树林的尸体有残留的追踪信号！她扫到桌上的地图，眼镜片闪过一道光，这是...曙光营地？
夜影带回来的。陈牧指尖点在地图右下角的小圈上，赵刚的人把尸体留在咱们地盘，是想测咱们的警戒范围。他顿了顿，你说他们的枪套是新磨的，子弹袋鼓——
百人规模，装备杂乱。姜离已经把地图拍进扫描仪，全息屏跳出三维模型，但有十三个热源点移动轨迹规律，步幅1.7米，转身角度30度——她敲了敲屏幕上的红点，前特种部队的可能性87%。
陈牧的指节抵着下巴，目光在模型上扫过：雇佣兵或者退伍兵，赵刚在养私兵。他忽然抬头看向梁上的夜影，去把林晚晴叫来。
夜影从梁上跃下，撞开门帘时带落几片积雪。
不多时，林晚晴裹着寒气进来，战术背心还挂着冰棱：外围加了三组暗哨，三队在西边埋了地刺。她瞥了眼全息屏，赵刚想干什么？
他在找内应。
陈牧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张扒着门框喘气：大...大壮哥说在后山发现野果，让我来叫您过去！他额角的汗混着雪水往下淌，说是...说是要给您留最大的那筐。
林晚晴的手按在腰间的军刺上：李大壮？
他前儿还嫌分配的盐少。
陈牧盯着小张发红的耳尖——那是被人揪过的痕迹。
他忽然笑了：晚晴，你带两个人去后山。他转向姜离，你盯着监控，要是半小时后没动静
我懂。姜离推了推眼镜，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代码。
林晚晴走后，陈牧摸出颗糖含在嘴里。
这是苏若雪昨天塞给他的，说能压惊。
他舔着糖块的甜，盯着墙上的挂钟——七分钟，小张的脚在地上蹭了十八次；十分钟，他摸了三次裤兜，那里鼓着团硬邦邦的东西。
张哥。陈牧突然开口，你裤兜里的，是赵刚的联络器吧？
小张的脸瞬间煞白，糖块咔地在陈牧嘴里碎了。
他站起身，战术刀在指间转了个花：李大壮许了你什么？
两斤盐？
半袋米？他逼近两步，还是赵刚说，等他打进来，让你当小队长？
我...我没！小张后退撞翻椅子，裤兜里的金属件掉出来，正是和之前追踪器同纹路的通讯器。
陈牧弯腰捡起，指腹碾过刻着的赵字：李大壮让你来引我去后山，他好和赵刚的联络员交易，对不对？他突然提高声音，夜影！
梁上的黑豹如离弦之箭，撞开后门的瞬间，传来重物摔倒的闷响。
陈牧跟着冲出去，正看见李大壮被夜影压在雪地里，后腰别着的匕首闪着寒光，旁边倒着个穿灰棉服的男人，脖子上有道青紫色的指痕——是林晚晴的手法。
陈牧！
你血口喷人！李大壮挣扎着，脸上沾着雪和泥，我就是想找野果给大家改善伙食！
改善伙食需要带匕首？林晚晴从他怀里摸出个布包，抖开是叠皱巴巴的纸，这是赵刚的营地布防图？
还是你和他的交易条款？她扯着布包甩在李大壮脸上，说！
他许你当二把手？
李大壮的嘴张了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刚才咬了藏在牙缝里的毒囊。
陈牧蹲下来，捏住他下巴：别急着死。他指腹按在李大壮喉结上，你想让大家知道，你为了几支枪，把咱们的哨位、存粮点都卖给赵刚了？
李大壮的瞳孔剧烈收缩，毒囊的苦水混着血从嘴角流出来。
陈牧站起身，对林晚晴点头：关禁闭，等明天大会再说。他转身时，余光瞥见那灰棉服男人的手在雪地里抓出几道血痕——赵刚故意让联络员被抓，就是要看看他怎么处理内部叛徒。
次日清晨，晒谷场的木桌上摆着李大壮的匕首、通讯器和布包。
陈牧站在高处，背后是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警示旗。
老王攥着烟杆第一个站出来：大壮这娃，前儿还跟我夸赵刚营地米多！他吐了口唾沫，咱社区能活下来，靠的是陈小子带着拼，不是靠卖同伴！
卖同伴的该杀！
关他一辈子！
骂声像潮水般涌来。
陈牧抬手压了压，声音不大却盖过所有喧嚣：从今天起，每座哨塔配两个弩手，三个持矛的。
晚晴负责训练，姜离做体能表——他扫过人群里几个低头的，往后谁再动歪心思，李大壮就是例子。
人群安静下来，有人偷偷把藏在怀里的短刀往身后挪了挪。
陈牧的目光扫过围墙外的雪山，那里有团黑影正快速移动——是夜影回来了。
三日后，陈牧裹着旧棉袍站在曙光营地门口，林晚晴扮作挑夫，扁担压得肩膀发红，姜离缩在马车里，盖着破毯子的手攥着微型扫描仪。
赵刚的手下掀开帘子，闻到车里飘出的玉米香，喉结动了动：陈老板，咱们老大在正厅候着。
正厅烧着旺旺的炭火，赵刚坐在主位，身后站着十多个背枪的。陈兄弟，听说你社区存粮不少？他夹了块熏肉放进陈牧碗里，我这儿有抗生素、子弹，咱们合作，你出人，我出枪——
赵哥。陈牧打断他，夹起熏肉又放下，合作可以。
但得我当话事人。
赵刚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身后的枪栓同时拉动。
林晚晴的手按在扁担上，指节发白。
姜离在桌下踢了陈牧一脚——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陈牧笑了，摸出信号弹拔开保险：赵哥不想听听，山那边是什么声音？
砰！
信号弹升上天空，炸成刺目的红光。
几乎同时，东边传来夜影的低吼，西边是小虎的咆哮，还有三声闷响——那是林晚晴提前让三队埋的炸雷。
赵刚猛地站起来，掀翻了桌子：你...你带了多少人？
赵哥。陈牧把信号弹放回怀里，我就带了两个兄弟。他指了指窗外，但夜影能跑三十里，小虎能撕穿钢板。他站起身，咱们休战三个月，如何？
赵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分钟，突然笑了：陈兄弟够狠。他朝手下挥挥手，送陈老板出去。
出营地时，林晚晴低声问：刚才那炸雷...就三个？
四个。陈牧摸出最后一颗信号弹，留了个响的给赵哥听。他回头望了眼渐远的营地，那里赵刚正站在门口，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当晚，陈牧在指挥所整理情报。
姜离突然推门进来，屏幕蓝光映得她脸色发白：赵刚的通讯频率变了，他们在调人。
陈牧的手指停在地图上，停在曙光营地的位置。
他摸出苏若雪给的糖，这次没含，只是捏在手里。
窗外，夜影的低鸣混着北风掠过围墙，像根细铁丝，勒着即将到来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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