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侯府那位归来的真千金楚明钰,行事嚣张,竟然公然绑架他人,滥用私刑,更是企图将楚明姝陷害成家中的奴婢。
如今,她又以丢失路引为借口,竟然对楚明姝回家一事都要横加阻挠。
凭借其多年累积的经验,孙淮云坚信,在这背后必有蹊跷!
“楚姑娘,你是不愿意说出你养父母住在哪里吗?”京兆府尹孙淮云紧盯着楚明钰,目光锐利。
楚明钰抬手,将一缕散落到鬓边的碎发轻轻拢到耳后,强装从容地回答道:
“孙大人,不是臣女不肯说,实在是养父母家的情况……太糟糕了。日子过得苦,经常连饭都吃不饱。而且,”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几分委屈,“我小时候被人卖来卖去,后来收留我的那对养父母,其实也不是阿姝姐姐的亲爹娘。所以,我觉得……说了也没什么必要。”
孙淮云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沉默着。
一旁的昭平侯愁眉苦脸地叹着气,算是默认了楚明钰的说法。
苏氏则一把将楚明钰搂进怀里,心疼得眼泪直往下掉:“我的儿啊,你真是受苦了!”
站在旁边的楚明姝却是一脸的不相信。之前在侯府的时候,楚明钰可从来没提过自己被卖来卖去的事。她心里琢磨着,楚明钰八成又在撒谎。
而浏阳郡主凌昭阳,性子最是急躁,最不耐烦这种绕来绕去、半天说不到点上的样子。
“不就是一个住址吗?磨磨蹭蹭半天都说不出来,尽在这儿兜圈子,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凌昭阳毫不客气,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明钰,发出一声冷笑。
“哼,依本郡主看,你该不会是什么乔装打扮的江湖大盗吧?不敢暴露身份,所以才不敢说出你的老巢在哪儿!”
郡主这话一出口,像在滚油里滴了水,公堂外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立刻炸开了锅,纷纷对着楚明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会吧?这么好看的姑娘,真是江湖大盗?”
“那可说不准啊!你看那个廖嬷嬷身上的伤,全是她打的、扎的,下手多狠啊!”
“哎呀,昭平侯府的真千金要是江湖大盗,这话本子都不敢这么编啊!”
“就是就是,听着就吓人……”
“我看郡主说得有道理,不然为啥死活不肯说住哪儿?”
“……”
楚明钰被这些议论声扰得心烦,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公堂外的人群,直接对上凌昭阳,语气带着质问:
“郡主,请您说话慎重些。这样随意造谣诬陷,算不算也是诬告?”
“算不算诬告,查过自然就知道了!”凌昭阳根本没把昭平侯府放在眼里,她抬手指了指还在议论纷纷的百姓们,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们这里所有人,刚才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昨天掳走廖嬷嬷,对她百般折磨虐待,这事你怎么解释?难道大家耳朵都聋了不成?”
“说是我掳走人虐待?你们有什么真凭实据吗?”在公堂之上,楚明钰竟面不改色,非但不认罪,反而倒打一耙,将脏水泼向受害者廖嬷嬷。
“我还说是廖嬷嬷故意栽赃诬陷我呢!你们又有什么话说?空口白牙就想定我的罪?”
“你!”凌昭阳被她这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劲头气得一时语塞。
仔细一想,眼下确实只有廖嬷嬷这一个证人。而且侯府的人,立场肯定都是向着楚明钰的,他们的证词做不得准。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谎,这就是藐视公堂!”楚明姝接过凌昭阳的话头,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直视楚明钰。
“楚姑娘,我在侯府时就说过,我不跟你争任何东西。我只求你告诉我,我的家到底在哪里?我们各归各位,不好吗?你为什么一直要阻拦?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也说过了,那里根本不是你的家!”楚明钰梗着脖子,嘴硬到底。
这时,苏氏走上前来,对着楚明姝摆出一副慈母心肠,苦口婆心地劝道:
“阿姝啊,你好歹是侯府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听娘的,你就继续安心在侯府住着。日后娘一定给你挑一门顶好的亲事,风风光光地送你出嫁。你何苦非要回去那穷山恶水、饭都吃不上的地方呢?那不是糟蹋自己吗?”
楚明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苏氏,声音冷得像冰:
“不回去?难道留在侯府给你们当奴婢使唤吗?天下间没有这样侮辱人的道理!”
“不做奴婢,娘的心肝,娘怎么舍得让你做奴婢呢?”苏氏像是没听到楚明姝话里的寒意,脸上堆着温和的笑容,伸手就去拉楚明姝的手,想要握住,“你爹他之前说的都是气话,当不得真!往后啊,你和阿钰,都是侯府的小姐,都是娘的好女儿,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你看好不好?”
楚明姝用眼角余光冷冷地扫了苏氏一眼。这是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了?打亲情牌?
想想自己前世受过的苦,想想他们嘴里吐出的那些骗死人不偿命的鬼话,楚明姝一个字都不会信。
“到底是气话,还是你们心里真打算好了要逼我为奴为婢,”楚明姝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开苏氏紧握着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手猛地抽了回来,动作带着明显的抗拒和疏离,“你们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
苏氏脸色煞白。
楚明姝直勾勾盯着苏氏,“楚夫人,我就想不通了,你们全家为啥非要拦着我回家?”
她攥紧衣袖的手,青筋暴起。
目光扫过楚明钰那张与苏氏八分相似的脸,她心底的疑团越滚越大。
前些天在侯府时,昭平侯至少还端着父亲架子,如今竟帮着人贩子逼她为奴。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定是楚明钰暗地里捣鬼。
“大人!”楚明姝突然转向高坐堂上的孙淮云,“民女要举发——楚姑娘进京后住在悦客来客栈,大人可派人查登记簿,看她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孙淮云抬手招来衙役:“去查。”腰间佩刀随着动作哗啦作响。
楚明钰脸色唰地发白,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孙大人,侯爷夫人都认下我了,您还疑心什么?”
“例行公事罢了。”孙淮云不紧不慢端起茶盏,“楚姑娘既然拿不出路引,又死活不说来处,本官总得给百姓个交代。”
他特意加重“死活”二字,惹得外头看热闹的百姓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