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深井中泛起的气泡,裹挟着血色浮出水面。
沈南星看见自己站在金水桥畔,河水泛着诡异的银光。对岸立着个戴鎏金面帘的女子,身着十二章纹衮服,手持青铜司南。她脚下堆叠着穿蟒袍的尸骸,有的被朱砂浸透,有的浑身布满星图状溃烂。
寻北斗者,见紫微劫。女子的声音穿透雾气,沈南星颈后七星胎记骤然灼痛。
河水突然沸腾,泛起水银的金属光泽。沈南星想后退,却发现绣鞋被黏在汉白玉桥面——那些雕刻着江崖海水纹的凹槽里,正渗出暗红色液体。
时辰将至。女子掀开面帘,露出与沈南星七分相似的面容。她脖颈处盘踞着鎏金螭龙项圈,龙睛却是两颗泛着紫芒的东珠。看看你守护的
尸堆中伸出一只青黑的手,攥着半卷《永乐大典》。泛黄的纸页突然自燃,火苗窜成二十八星宿的图案。沈南星惊觉那些火星正飘向自己,在触到胎记的刹那——
叮——
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刺破梦境。沈南星猛地睁眼,鼻腔里充斥着艾草混合消毒水的气味。她试图抬手,却发现右臂插着银针,连接着经络监测仪的琉璃导管。
别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她肩膀。男人穿着靛青道袍改良的中式罩衫,胸前别着枚铜制浑天仪胸针。他的金丝眼镜后,眸子像深潭里淬过火的星子。
陆...教授?沈南星声音沙哑。三天前在太和殿藻井下的遭遇闪回脑海:激活的青铜匣、紫色星尘、泛着紫瞳的黑衣人...
陆知远将紫檀脉枕垫在她腕下:你在故宫文物医院昏迷了72小时。现在感觉如何?
沈南星正要开口,突然瞥见病房落地窗的倒影。月光下的景山轮廓宛如盘龙,而更远处,央视大楼的霓虹在夜雾中扭曲成诡异的星图。她浑身一颤——那图案与梦中燃烧的《永乐大典》分毫不差。
他们来了...沈南星突然抓住陆知远袖口,归墟的人,在找太虚引!
走廊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陆知远迅速熄灭病房主灯,从袖中抖落个青铜罗盘。盘面二十八宿刻度泛着幽光,指向东北艮位。
坎为水,艮为山。他指尖划过罗盘背面的《连山易》卦爻,有人在破坏外围奇门局。
沈南星挣扎着拔掉银针。随着经络监测仪发出尖锐警报,她看到自己手臂浮现出细密的星点——就像皮下嵌着微缩的紫微垣。
走廊响起某种古老语言的吟诵。
陆知远突然将道袍罩在两人身上,袍内刺绣的河图纹路竟泛起荧光。几乎同时,病房门被气浪冲开,三个戴傩面的黑影飘然而入。为首者手持鎏金铜雀灯,灯芯燃着青紫火焰。
星官归位。黑影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青铜器,交出《璇玑玉衡诀》。
沈南星感觉颈后胎记灼痛难忍。她突然记起昏迷前最后画面——陆知远将浑天仪按进丹陛时,太和殿地砖显出的卦象正是山地剥。
陆知远突然掀开道袍,袖中射出三枚铜钱。钱币在空气中擦出火星,精准嵌入病房顶部的消防喷淋头。水流倾泻而下,铜雀灯的异火遇水即爆,腾起呛人汞雾。
走坤门!陆知远拽着沈南星撞向西墙。本该坚硬的墙体突然如水面泛起涟漪,露出条隐秘通道。沈南星瞥见墙内嵌着成排青铜簧片——分明是放大版的曾侯乙编钟机括。
追逐声在身后扭曲成编钟的变徵之音。沈南星赤脚踏过冰冷甬道,发现地面铺满《营造法式》记载的金砖,每块砖面都蚀刻着不同的星宿分野图。
这是哪?她的声音在甬道引发阵阵回响,如太庙编磬余韵。
嘉靖年间重建的暗枢。陆知远腕间沉香手串突然断裂,珠子落地组成北斗状,小心!
前方豁然开朗。沈南星倒吸冷气——他们正站在太和殿藻井正下方,六百颗金钉构成的紫微垣星图中,此刻有七枚钉头泛着血光。更骇人的是,那些本应固定的斗拱正在缓慢移动,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动的浑天仪。
当心二十八宿移位!陆知远突然将她扑倒。
上方传来机括轰鸣,藻井中央的蟠龙口吐朱砂,正淋在他们方才站立之处。沈南星看到朱砂在地面汇成卦象,突然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台量子计算机显示的图案。
这不是星图...她颤抖着摸向染血的罗盘,是基因图谱!
追兵的傩面突然爆裂,露出布满鳞状纹路的面孔。那人眼球凸起,瞳孔分裂成复眼状,手中铜雀灯化作DNA双螺旋状的铁鞭。
陆知远突然将浑天仪胸针按进藻井凹槽。
整个太和殿地宫传来龙吟般的共振,沈南星颈后胎记迸发炽光。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那些变异追兵如蜡像般融化,而陆知远道袍上的河图纹路正渗入自己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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