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风裹着海棠香钻进袖口,姜九黎跟着谢危的轮椅转过影壁时,袖中罗盘突然轻颤了一下。
那震颤细若蚊蝇,却让她想起三日前在密室里见到的——谢危背对着烛火站在星图前,周身萦绕的黑气像团化不开的浓墨,连他腰间那枚罗盘都泛着青灰。
殿下。她脚步微顿,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掌心。
晚风掀起她鬓边的碎发,露出耳后淡青的血管,那日在密室...您身上的黑气,到底是什么?
轮椅碾过落花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危原本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缓缓收紧,指节在月光下泛出青白。
他没有回头,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覆住她手背:九黎可听过七杀破军?
姜九黎喉咙发紧。
现代玄学典籍里,七杀破军是北斗主杀的星曜,主血光、孤克、大起大落。
她望着谢危后颈那道被衣领遮住的旧疤——那是十三岁被毒杀时留下的,突然想起罗盘里闪过的前世画面:血溅青砖,少年攥着半块碎玉倒在她脚边。
那黑气是命格反噬。谢危的声音低得像叹息,自小被当成镇压龙脉的活阵眼,厄运缠得比命还紧。他侧过脸,左眼里映着启明星的光,至于你说的罗盘...他指尖抚过腰间那枚旧物,它既是锁魂钉,也是引魂灯——你前世,就是被这东西
别说了。姜九黎突然攥住他手腕。
她能摸到他脉搏跳得急,像擂在鼓面上的手指,我现在不是来听这些的。她蹲下身与他平视,月光落进她眼底,我要知道怎么破。
谢危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指腹擦过她耳尖时顿了顿:九黎,有些局...要慢慢来。
但姜九黎等不得。
第二日卯时三刻,她支走贴身侍女小桃去膳房取蜜饯,自己揣着罗盘溜出了东厢。
王府的偏院她前日随管家认过路,最北边那处爬满常春藤的院子挂着闲园的木牌,管家说多年没开过门——可她昨夜用罗盘探过气运,那里的黑气比谢危身上还浓三分。
推开门时,朽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院内荒草齐膝,中间立着口红漆棺材,棺盖上落满鸟粪,却独独中间一块擦得锃亮,像是有人定期来抹过。
姜九黎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棺沿,罗盘突然烫得灼手。
她倒抽一口冷气,再看时,眼前闪过三日因果的画面:昨夜子时,个戴斗笠的人影蹲在棺前,用匕首刮掉新落的鸟粪。
果然有问题。她攥紧罗盘,从袖中摸出根桃木钉楔进棺缝。
棺材咔地裂开道缝,霉味混着腐木气涌出来。
她屏住呼吸掀开棺盖,月光石般的石板躺在层层黄绢上,表面刻着扭曲的符文,每一笔都像蛇在游动。
这是...她指尖刚触到石板,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的金光。
功德值在视网膜上流动,金色光带正顺着符文的轨迹游走——那是控制命格的引魂咒!
她想起谢危说的活阵眼,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这石板根本不是镇物,是根拴着龙脉的锁链,而谢危...是锁链另一头的活饵。
九黎?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摔了石板。
她转身时撞翻了棺盖,轰地砸在地上。
谢危坐着轮椅停在院门口,晨雾里他披了件月白大氅,发梢还沾着露水,小桃说你不见了,我猜你定是...他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石板,瞳孔微微收缩。
是引魂咒。姜九黎把石板塞进他怀里,指尖还在发抖,能控制七杀破军命格的咒文。她看着谢危用指腹摩挲石板上的符文,喉结动了动,殿下,这东西...不能留在明处。
谢危突然笑了。
他的笑极淡,却像春冰初融,左眼里的阴郁散了些:九黎可知,冥凰在王府埋了十七处暗格?他转动轮椅到她身侧,石板被他护在臂弯里,但有处地方...他压低声音,温热的吐息扫过她耳垂,连我都没告诉过别人。
庭院里的晨钟突然撞响。
姜九黎望着谢危眼底跳动的光,突然想起昨夜他说的重塑山河。
风掀起他的大氅下摆,露出半截裹着黑布的轮椅轮轴——那下面,藏着能掀翻整个王朝的暗棋。
等月上柳梢头。谢危将石板重新包进黄绢,我们去看看那处暗格。
他的指尖擦过她手背,像片落进春潭的桃花。
姜九黎望着他转动轮椅的背影,忽然听见罗盘在袖中轻鸣。
这一次,震颤里裹着若有若无的金芒——那是功德值在生长的声音。
而东墙根下,片被风吹落的黄绢正缓缓飘起,露出下面一行极小的血字:破军化禄,需血祭罗盘。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