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石台上,陶碗边沿结着层暗绿色的药渍,那是第七日的药汁残痕。
林昭蹲在草堆旁,指尖按在楚云飞颈侧,触感比昨日更烫些——这是他连续第七日用掺了赤焰草的灵液灌下去的结果。
“醒得越来越快了。”他低声自语,指腹在楚云飞腕间的脉门上轻轻一碾。
被捆在草堆里的人睫毛颤了颤,喉间滚出含混的呻吟。
林昭退后半步,背倚着潮湿的石壁,袖中玉牌贴着皮肤发烫——武库的药田今日又催熟了三株赤焰草,正好够他调整最后一剂药量。
第三日时楚云飞还只会无意识抽搐,第五日能发出含混的骂声,第七日...林昭望着草堆里逐渐绷紧的身体,目光落在对方青肿的手背上——那里浮着淡紫色的药斑,和他当初被废脉时锁脉钉留下的淤痕颜色像极了。
“咳...咳咳!”楚云飞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后脑勺撞在石头上发出闷响。
他缓缓睁大眼睛,瞳孔在黑暗里缩成针尖,最后聚焦在蹲在五步外的林昭身上。“你...你这狗东西!”他扯着嗓子吼,却被嘴里塞的破布闷成含混的呜咽,“老子要撕了你!”
林昭没动,只是伸手摘下他嘴里的破布。
腐草混着药汁的气味涌进鼻腔,楚云飞猛吸一口气,却被呛得又咳嗽起来。“卑鄙!”他喘着粗气骂,“用迷药算什么好汉?
有本事放了老子,咱们单打独斗——“
“单打独斗?”林昭突然笑了,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吴崇文派你来的时候,可没教你说这种傻话。”他从怀里摸出块青铜令牌,指腹抹过表面的血渍,“你猜这是什么?”
楚云飞的目光黏在令牌上。
那是青岚宗执法堂的腰牌,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这是周统领的!”他瞳孔骤缩,“你...你杀了周统领?”
“我没杀他。”林昭把令牌翻过来,背面的刻字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但有人想让你以为是我杀的。”
楚云飞凑近去看,石壁裂缝漏下的月光正好落在那行小字上:“若失手,可弃之。”他的嘴唇突然开始发抖,喉结上下滚动,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不可能...吴长老说只要抓住你,就能升内门...”他声音发颤,“他说...说我是他最看重的外门弟子...”
“你是他最看重的弃子。”林昭蹲下来,与他平视,“化罡境高手三天前就进了城,现在怕是已经查到城郊的脚印了。
你猜他们找到这里时,会先砍谁的脑袋?“
楚云飞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他想起那日在巷口,吴崇文拍着他肩膀说“昭儿最是念旧”时的笑容,想起执法堂的周统领看他时那像看蝼蚁般的眼神,想起林昭被逐出师门那天,吴长老亲自往他锁脉钉里注入的废脉散——原来从始至终,他不过是块扔出去的石头。
“帮我,或者死。”林昭的声音像重锤,“青岚宗外围据点的档案库,你说那里有武库的线索。
现在告诉我,怎么混进去。“
楚云飞喉结动了动。
洞外山风卷着松涛灌进来,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山下茶摊听书,说书人总爱讲“弃子”的故事——那些被推出去挡刀的人,最后都成了话本里的反面教材。
可现在轮到他了,他才知道原来“弃子”的滋味,是连哭都不敢大声。
“后山西侧有个猎场。”他声音发哑,“每月十五,外门弟子会去那里送猎物。
你扮成受伤的弟子,我...我帮你混进车队。“
林昭站起身,把令牌重新收进怀里。
月光从洞顶裂缝移下来,照在楚云飞脸上,他看见对方眼底的恐惧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种近乎绝望的求生欲——这很好,比愤怒可靠得多。
夜幕降临时,林昭站在山崖边。
青岚宗的飞檐在云霭里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
他摸了摸腰间的药囊,里面装着新调配的易容散,能让皮肤泛起和外门弟子一样的晒痕。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腕间锁脉钉的凸起隔着布料蹭得皮肤发痒——但这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在他骨头里刻“废”字了。
“明日辰时三刻。”他对着山雾轻声说,声音被风卷向远处,“猎场车队。”
山崖下的野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石壁攀爬。
林昭侧耳听了听,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是夜枭的叫声,还是...有人来了?
他转身走向山洞,袖中玉牌的震动愈发清晰,像在应和他逐渐加快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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