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炉里的火星噼啪炸开,林昭眯起眼,铁钳夹着的刀刃在火中烧得通红。
他手腕微抖,铁钳精准避开崩裂的缺口——这是今天第三把断刀,刀刃崩成犬牙状,一看就是被凝气境高手硬劈断的。
“小昭,来看看这个。”老铁匠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这位六十岁的老铁匠腰板却直得像标枪,从前是青岚宗外门供奉,退下来后在城南开了间小铺子。
他手里捧着块破布,布上躺着柄断刀,刀身锈迹斑斑,断成两截,却有种说不出的沉。
林昭放下铁钳,指腹擦过刀身。
锈迹簌簌剥落,露出两个小字:“九渊。”
“九渊...”他喉结动了动,这两个字像根针,扎破了他刻意遗忘的回忆。
三个月前,青岚宗执法堂以“偷窃玄铁”之罪废了他的经脉,将他逐出师门。
那夜师兄吴崇文站在廊下冷笑:“林师弟,偷玄铁的罪名,够你在乱葬岗喂狼了。”可此刻,“九渊”二字却让他想起更久之前——祖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过“九渊玉牌,林家血脉”,后来玉牌跟着祖父的骨灰一起埋了,直到三天前他在乱葬岗挖坟——不是为了孝心,是饿极了想找些陪葬品换钱,却只挖出块羊脂玉牌,挂在脖子上再没摘过。
“这刀是今早收的旧物,我瞧着纹路不对。”老铁匠用锤子敲了敲刀身,“寻常精铁哪能锈成这样?
小昭你手艺好,帮着修修?“
林昭应了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口的玉牌。
那玉牌贴着皮肤,此刻竟泛着温凉的触感。
月上中天时,老铁匠打了个哈欠,拎着半壶酒晃出铺子:“我去王寡妇那讨碗热粥,你收了摊子早点歇。”林昭应了声,目光又落回桌上的断刀。
他借着月光擦去最后一点锈,“九渊”二字愈发清晰,像是用某种特殊手法刻进刀里的,笔锋间带着股说不出的狠劲。
当他的指尖第三次划过“九渊”时,胸口突然一烫。
挂在脖子上的玉牌像被丢进了沸水,灼得皮肤发红。
林昭惊得松手,断刀“当啷”落地,可那灼烧感却顺着血脉往脑门钻,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炭炉、木桌、破窗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座残破的藏经阁,青砖墙上爬满藤蔓,中央石台上摆着本泛黄的书,封皮写着《锻骨残篇》。
“这...是幻觉?”林昭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站”在意识深处,伸手就能碰到那本书。
他颤抖着抬手,指尖刚触到书脊,书页便“哗啦”翻飞,第一页浮现一行小字:“锻骨第一式,龙盘柱。”紧接着是一串动作图解,从沉肩坠肘到气引督脉,每一个细节都像刻进了骨髓里。
第二页翻得更快:“锻骨第二式,虎抱头。”同样的功法脉络,同样的清晰。
第三页却“刺啦”一声,只剩半片残页,墨迹模糊成一片。
“第三式...没了?”林昭皱眉,意识突然被拽回现实。
他踉跄着扶住桌子,额头全是冷汗,胸口的玉牌还在微微发烫。
刚才的一切太真实了,功法的路线还在脑子里转,他试着抬起手,按照第一式的动作虚劈——从前废了的经脉竟有了丝痒意,像是枯死的树根突然发了芽。
“不可能...”林昭按住胸口的玉牌,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难道这玉牌...真的和九渊有关?”他盯着桌上的断刀,刀身“九渊”二字泛着幽光,和玉牌上的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晨雾未散时,林昭蹲在铺子门口练拳。
锻骨第一式要求“气沉丹田,力贯四梢”,他照着功法运气,竟真的感觉有股热流在腿间游走。
三个月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具行尸走肉。
檐角阴影动了动,一道黑衣身影如狸猫般滑下。
韩影眯起眼,盯着林昭的背影。
他是吴崇文花五十两银子雇的刺客,任务很简单:杀了这个废人,丢进护城河里喂鱼。
三天前他来踩过点,那时的林昭连提桶水都喘气,可现在...这小子的动作怎么这么灵?
“林昭!”老铁匠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韩影瞳孔一缩,抽出腰间短刃扑过去。
林昭本能地侧身,短刃擦着他肩膀划过,在墙上留下道白痕——这是凝气境的力道!
他后背发凉,却想起锻骨第二式“虎抱头”,双臂交叉护在颈侧,同时抬膝撞向韩影腹部。
“咔嚓!”韩影闷哼一声,被撞得倒退两步。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林昭:“你...不是废了经脉?”林昭没答话,捡起脚边的断刀——就是那柄刻着“九渊”的断刀。
刀身虽然断了,握在手里却沉得像块铁,他顺着功法里的力道挥出,刀锋划开空气的声音像虎啸。
“噗!”断刀刺穿了韩影的咽喉。
刺客瞪大了眼,短刃“当啷”落地,手指死死抠住林昭的手腕,却慢慢没了力气。
林昭松开手,韩影瘫软在地,鲜血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
“这...这不可能。”林昭退到墙根,手还在抖。
他明明是个废人,怎么可能避开凝气境刺客的杀招?
他摸向胸口的玉牌,玉牌凉丝丝的,可脑子里的锻骨功却清晰如昨。
“小昭?”老铁匠的脚步声近了。
林昭深吸一口气,蹲下身翻韩影的衣襟。
怀里掉出个铁牌,刻着“青岚执法”四个小字,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林昭盯着铁牌,耳中嗡鸣。
青岚宗...他们怎么会派刺客来杀他?
难道当年的“偷窃玄铁”案,远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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