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着两人跃上破庙屋檐时，林昭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衣领往下淌。
陈墨的血浸透他衣襟，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像块烧红的烙铁——这温度在提醒他，每多耽搁一刻，怀里的人就离死更近一步。
“往左！”他咬着牙低喝，断鸿刀在瓦面上划出火星。
身后三道黑影如夜枭般贴着屋檐追击，淬毒短刃的幽蓝寒芒在雾里忽明忽暗。
林昭余光瞥见左侧巷道口的老槐树，树桠间系着半截褪色红绸——那是李小满今早卖花时故意系上的标记。
“三条路，东边有青岚宗的巡山队，南边是赵家的暗桩。”他在心里快速过着地图，靴底在瓦沿一错，带着陈墨斜斜坠向西侧窄巷。
这里的青石板缝里长着半人高的野蓟，墙根堆着陈年的破砖烂瓦——最适合设绊索。“就赌李小满的药粉没受潮。”
巷子里的脚步声骤然密集，宛若潮水一般涌进。
林昭能听见刺客压低的喉音：“那小杂种怀里的是陈墨？”
“大长老要活口！”
他嘴角扯出抹冷硬的弧度，故意放慢脚步，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咔“的轻响——那是踩中绊索的声音。
“走！”他突然发力狂奔，肩头的陈墨发出闷哼。
下一秒，巷尾腾起黄绿色的烟雾，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毒雾！
闭气——“刺客的惊喊被咳嗽截断，林昭回头时正看见最前面的刺客被铁钩勾住脚踝，整个人倒吊在墙根，短刃当啷落地。
另一个刺客撞翻了药粉罐，紫色粉末沾在他手背上，瞬间鼓起一串血泡。
“小满的改良版‘鬼见愁’。”林昭抹了把脸上的汗，怀里的陈墨突然抽搐起来。
他低头，看见陈墨的嘴唇已经泛紫，血沫正从嘴角渗出来，“撑住！”他扯下腰间的布带，狠狠勒住陈墨左肩的伤口，指腹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穿出巷子时，晨雾已经散了些。
林昭望着前方乱石岗的轮廓，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里的矮松被人为压出了三道折痕，是他和李小满约好的“安全”标记。
他冲进石堆，在第三块磨盘大的岩石后找到个半人高的山洞，将陈墨轻轻放下时，对方突然抓住他手腕。
“昭...昭儿...”陈墨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散得厉害，“吴崇文...收买了执法堂的周副堂主。
当年那玄铁...根本不是你偷的，是他...他故意栽赃...“话音未落，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连呼吸都弱得几乎听不见。
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自己被按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吴崇文举着染血的玄铁大喊“家贼”时，周副堂主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原来从一开始...”他喉咙发紧，从颈间摘下玉牌，指尖在牌面的云纹上一按。
九渊武库的青光闪过，他掌心多了枚朱红色的药丸。“回阳丹，武库药田新熟的赤焰草炼的。”他捏开陈墨的嘴，将药丸喂进去，看着对方喉结滚动两下，这才松了口气。
“等着。”他摸了摸陈墨的额头，转身出了山洞。
乱石岗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他沿着来时的血迹往回走，在第五块石头后找到了那名装死的刺客——对方的短刃还攥在手里，却在看见林昭时抖得像片叶子。
“赵...赵公子说，只要杀了你...”刺客的话没说完，林昭已经扯过他腰间的布囊。
泛黄的信纸展开时，墨迹未干的字刺得他眼睛发疼：“青岚宗大长老允诺，待林昭授首，九渊武库的秘密共享...”“啪”的一声，信纸被捏成纸团。
林昭望着山脚下若隐若现的青岚宗飞檐，指节捏得发白。
“原来你们要的从来不是玄铁。”他轻声说，声音被风吹散在乱石岗上。
等他回到山洞时，陈墨仍在昏迷。
林昭捡了些枯枝生起火，火光在洞壁上跳跃，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解下陈墨的外袍，仔细清理着左肩的伤口——短刃上的毒已经被回阳丹逼出，伤口周围泛着青紫色的淤痕，但总算止住了血。
“等你醒来。”他对着昏迷的陈墨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断鸿刀的刀柄，“我会让你看着吴崇文跪在演武场，看着赵家的牌匾被砸个粉碎，看着九渊武库的光，照亮所有见不得人的阴谋。”
洞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火苗忽明忽暗。
陈墨的睫毛颤了颤，在火光里投下细碎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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