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的九重纱幔无风自动,青璃倚在云锦软榻上,指尖绕着半坛百日醉的香气。白小棠蹲在蟠桃树杈间,九尾卷着偷来的琼浆玉液,醉眼朦胧地数着往来仙君的贺礼:南海珊瑚屏风、北极冰魄珠...咦?怎么还有人送捆仙索?
那是天刑司的礼单。泠音抱着琴坐在琉璃阶上,鲛绡裙摆浸在酒溪里。她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琴弦,凝出的水珠在席间化作跳珠仙娥,捧着金盘跳胡旋舞。林墨盯着席间某处空位——本该摆放描金嫦娥灯的位置,此刻躺着个滑稽的萝卜雕花。
戌时钟鸣七响,星河自穹顶倾泻。三千仙鹤衔着夜明珠列阵,在瑶池上空拼出日月同辉的贺词。青璃醉醺醺地举起玉樽,杯中酒液忽地化作小青龙,盘绕着飞向东南角的玄衣少年。
那是酒神新收的弟子?白小棠的尾巴扫落一串蟠桃,长得倒是俊俏
话音未落,戏台方向传来裂帛之音。十二面人皮鼓同时炸响,原本唱《麻姑献寿》的仙伶突然褪去画皮——森森白骨裹着磷火,眼眶里爬出赤色蜈蚣!席间顿时大乱,西王母赠的九凤钗落地成妖,叼起最近的仙君便往魔界裂缝飞去。
是傀儡戏妖!林墨挥袖击飞袭来的白骨筝,琴弦在半空结成困兽网。白小棠醉意全消,九尾暴涨如雪浪翻涌,绒尾扫过处幻化出十万灵狐虚影。傀儡师在暗处吹响骨笛,被控制的皮影妖吞噬影子后,竟能复刻仙术!
泠音突然将古琴掷向半空。冰弦没入瑶池,池水冲天而起凝成万千冰刃。她赤足踏着音阶跃至云巅,鲛绡裙摆散作漫天星河:《破阵曲》第三阙——
琴音催动冰刃结成八卦阵,将半数皮影妖钉在阵眼。某只漏网的虎妖扑向醉卧的青璃,林墨情急之下抛出万象剑匣。剑匣在空中扭曲变形,竟化作巨型蒸笼将妖魔囫囵吞下,笼屉缝隙喷出带着酒香的蒸汽。
你拿酒剑仙的厨具当法器?白小棠笑得差点从云头栽下,手中姻缘线却不停歇,将四处逃窜的贺礼捆成粽子。冷不防被只三眼蟾蜍舔到尾巴,顿时炸毛:这癞蛤蟆吞了老君的丹药!
混战中最先遭殃的是酒神弟子。少年被傀儡丝缠住脚踝,手中酒葫芦泼出的佳酿全喂了化作饕餮的玉如意。林墨飞身相救时,瞥见他腰间悬着的青铜铃铛——与青璃腕间银铃形制相同,只是多了道裂纹。
小心身后!泠音的示警被皮鼓声淹没。林墨转身对上戏台中央的傀儡师,那人脸上戴着彩绘旦角面具,手中丝线却泛着魔气。最长的傀儡丝末端,赫然系着青璃的一缕青丝!
白小棠的尖叫划破长空。她为护住盛满灵果的八宝攒盒,竟被傀儡丝缠成茧蛹。泠音琴音陡转,冰刃化作游鱼啃噬丝线,却见魔气顺着琴弦反噬而来。千钧一发之际,青璃突然掷出酒坛。
百日醉的琼浆泼在傀儡丝上,燃起幽蓝火焰。火舌顺着丝线烧向傀儡师,面具炸裂的瞬间,林墨看见那张与敖珏七分相似的脸——只是额间魔纹已侵蚀半张面容。
师尊...为什么...傀儡师发出少女呜咽,残躯在火光中化作青烟。最后一根傀儡丝崩断时,青璃腕间银铃应声而碎。
瑶池突然陷入死寂。众仙还未从惊变中回神,醉卧云榻的青璃忽然掐诀。她发间玉簪尽数碎裂,星砂凝成少年模样的虚影——分明是她十五岁时的模样!
完了完了。白小棠叼着半块荷花酥含糊不清,老女人发起酒疯要召唤天劫了!
少年青璃的虚影歪头一笑,指尖绽出并蒂莲。双色劫云瞬间聚拢,金雷劈向瑶池主殿,紫电直取藏酒地窖。泠音抱着琴跃至阵眼,冰弦勾住两道天雷:林墨!用万象剑匣装雷劫!
剑匣在雷光中扭曲成漏勺状,勉强兜住劈向酒窖的紫电。金雷却拐了个弯,直扑西王母赠的蟠桃园。白小棠哀嚎着扑向最大那棵桃树:我的千年蜜桃!
劫云散去时,瑶池已是一片狼藉。少年青璃的虚影正蹲在废墟里,用雷火烧蚂蚱玩。林墨硬着头皮上前,却被虚影一把揪住衣领:你身上有敖珏哥哥的味道...
真正的青璃在此刻酒醒。她挥袖打散虚影,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今日之事...话音未落,天刑司的捆仙索突然破空而来。方才还在救火的仙君们齐齐变脸,手中贺礼化作刑具:青璃上神私纵天劫,请随我等回诛仙台!
白小棠的九尾卷起残存佳酿泼向众人:喝你们的百日醉去吧!趁着仙君们醺然醉倒,泠音奏响《遁天谣》,瑶池之水倒卷成幕。三人架着醉醺醺的青璃逃向归墟时,谁也没注意少年酒徒遗落的青铜铃铛——那铃芯里,正渗出与傀儡师相同的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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