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琢磨呢,马车进城七拐八拐到了住处。
赶车的郑千在外头喊:“到地儿啦!”
朱祐樘牵月宁下车,天刚擦黑,宅子却灯火通明,门口还站着俩亲兵,引得路人直瞅:“这是来了啥大人物?”
朱祐樘一看就皱眉:“门口别留人。”
张猛忙说:“殿下……”
朱祐樘打断:“别喊殿下,叫公子!我都自贬庶民了,得摆对姿态。”
张猛改口:“公子,不留人万一有刺客咋办?”
朱祐樘恨铁不成钢:“留人才招眼!门外不站人,门里不能守着?灵活点行不!”
懒得管亲兵安排,朱祐樘牵月宁进厅堂,宫女早备好了饭。
“搁一张桌上,我和月宁一起吃。”
有宫女嘀咕:“这不合礼仪……”
朱祐樘脸一冷:“要不送你们回去,换俩没规矩的来?”
宫女吓得赶紧跪下:“不敢不敢!”
月宁早饿了,头回和人同一张桌吃饭,觉得新鲜,吃得倍儿香。
朱祐樘却对明朝菜没啥兴趣,扒拉两口填饱肚子完事。
吃完喊来张猛,问:“从老百姓手里能买到粮食不?”
张猛直摇头:“难啊!前几年关内道老遭灾,今年就算有点余粮,谁舍得卖?都留着保命呢。”
朱祐樘叹气,想想也是——大族囤粮很正常,普通百姓哪有多余粮食?
张猛犹豫半天:“其实刚才那马浩……”
朱祐樘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啥,当时开口他肯定给,但咱得玩点大的!”
张猛点头,朱祐樘一拍桌子:“粮食的事以后再想,明天先找木匠!买不到马车咱自己造,敢囤货,老子让他们赔到姥姥家!”
张猛说:“木匠倒好找,今儿问了,本地商铺都是大族的,但工匠他们瞧不上,工钱给得低,估计一喊就来。”
朱祐樘乐了:“行,明天把全城木匠都给我叫来!”
转头吩咐宫女:“弄点炭条、纸张来,再把徐文昭、郑千、王力喊过来。”
张猛刚要走,朱祐樘喊住:“你留下。”
闭眼琢磨事时,月宁悄悄爬到他背上。
朱祐樘回头一笑,把小家伙抱怀里:“月宁,明天哥给你做个好玩意儿咋样?”
月宁窝在怀里直点头,这会儿只有抱着哥哥才觉得踏实。
没一会儿,徐文昭几人来了。
朱祐樘扫了眼宫女:“既然皇后把你们派来,从今天起,你们四个就叫春夏秋冬,自己排个顺序。出了京城,没太子公主,你们也不是宫女。私下接了啥任务我不管,敢坑我或月宁,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宫女吓得连说“不敢”,朱祐樘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伤员都安顿好了?”
徐文昭点头:“没啥大事儿。”
朱祐樘说:“我知道你为啥跟我,放心,好好照顾人,你想学的我都教。医学这玩意儿,学问大了去了,现在学不完,一千年后也学不完。”
徐文昭肃然点头:“记住公子的话了!”
他是真心佩服朱祐樘的医术,尤其是外伤,那叫一个绝。
转向郑千几人,朱祐樘笑了:“说实话,真没想到你们会跟来。原打算就自己单干,现在多几个帮手挺好。不过先说清楚,往西走麻烦不断,刚到河州卫就寸步难行。现在想退出的,我不怪,还谢你们送这一路。但出了河州卫再反悔……可别怪我不客气!”
郑千一拍胸脯:“公子放心!我们都是当兵的,懂规矩!等会儿我就去问兄弟们,谁想走现在滚,咱不跟忘恩负义的人混!”
张猛和王力也跟着嚷嚷:“誓死效忠!”
朱祐樘摆摆手:“效忠先放一边,先合计合计,接下来咱该咋整?”
……
和郑千他们唠完,朱祐樘怀里抱着睡熟的月宁往桌案前一坐。
春花瞅了瞅,小声搭话:“公子,要不我抱月宁小姐去歇着?”
刚给几个丫鬟排了序、补了名儿——春花、夏晴、秋月、冬雪,名儿是随意了点,朱祐樘倒也不挑。
他摆摆手:“拉倒吧,小家伙这会儿胆儿小得很,这两晚我带着她,你们该睡就睡去。”
春花嘀咕:“这……不太合适吧?”
朱祐樘眼皮一抬:“嗯?”
春花立马闭了嘴。
朱祐樘又叮嘱:“对了,亲兵那儿炭火别缺了。我知道你们在宫里养成些毛病,但这会儿可不是在皇宫,往后还得靠他们护着咱安全,别把宫里那套‘狗眼看人低’的臭毛病带过来。”
春花缩着脖子应:“奴婢哪儿敢啊。”
也不知咋的,她现在瞅着朱祐樘总觉得跟以前不一样,心里还有点发怵。
朱祐樘也懒得搭理她,趴在桌案上拿着炭笔涂涂画画——毛笔字他写不利索,炭笔倒还能对付。
折腾到晚上九点多,朱祐樘才抱着月宁起身,把她放床榻上盖好被子,自己和衣躺下。
旁边伺候的春花虽说觉得不合规矩,可瞅着这场景,心里头还挺暖乎——咋看咋像个哥哥在尽心照顾妹妹。
几个时辰前,京城皇宫里。
朱见深忙完一天的活儿回后宫,瞅见纪皇后抹着眼泪,叹了口气:“那小子说啥了?”
纪皇后见他回来,赶紧抹了把泪起身行礼。
朱见深催她:“行了,快说说,那小子到底唠啥了?”
他让皇后出城送朱祐樘,说白了就是想通过她打听点不方便直接问的事儿,两口子在这事儿上默契得很,压根不用多废话。
纪皇后就把朱祐樘跟她说的话一五一十转述了一遍。
“这小子对皇家怨气不小啊。不过说的也在理,生在皇家注定得担更多、失更多。卢言仁那句话没毛病,‘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别说祐樘了,就连朕也一样。”
说完又叹口气:“还有不?”
皇后斜他一眼:“他说不打算去西域,准备去吐鲁番。”
“去吐鲁番?”朱见深有点意外。
虽说朝堂上朱祐樘说去西域,可他压根不信。
去吐鲁番倒还行,虽说这几年老闹灾,但速檀阿力的位子还挺稳当,内部有点小矛盾,还在他掌控里头。
朱见深忍不住夸:“这小子,地儿选得挺精啊。”
吐鲁番本就是他未来的“小目标”,要不是朱祐樘横插一杠子,再过两年他就该对吐鲁番动手了,眼下不过是让大明喘口气罢了。
“但他咋在吐鲁番站住脚呢?”朱见深琢磨着,“速檀阿力虽说在朕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但就祐樘现在这实力,也不好对付啊。就他那二十来号人,还想占地盘?速檀阿力能笑掉大牙。”
皇后笑了笑,也没解释——朱祐樘以后的路她也不咋看好,但只要没啥大危险,她就知足了,在外头吃点苦,总比跟自个儿父皇兄弟动刀子强。
朱见深忽然问:“今儿咋没瞅见月宁?”
皇后一听,情绪更低落了,半天才说:“我让她跟祐樘一块儿走了。”
“你……”朱见深刚开口就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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