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灌进洞穴时，白简咳出了第一口海水。
陆九卿立刻翻身而起，结晶右手在潮湿的岩石上留下五道金色纹路。晨曦透过洞口的海浪折射进来，在洞壁上投下不断变幻的光斑。那些看似自然形成的凹凸，在他眼中逐渐组成熟悉的星图——与丹朱陵血池底部完全一致，只是多出几道波浪状刻痕。
潮...潮汐图...白简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她试图撑起身体，却在看到自己手臂时僵住了——皮肤下的血管隐约泛着蓝光，每当接近洞壁的金属矿脉就微微发亮。
陆九卿递过黑曜石盒。第一玉琮在晨光中呈现半透明质地，内部蓝色人形轮廓的姿势与白简现在一模一样。我们已经跳跃至少两百公里。他指向洞外隐约可见的灯塔，那是舟山群岛最东端的东极灯塔。
白简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突然抓住陆九卿的手按在自己锁骨疤痕上：我爸的笔记...提到过东海观测站...1987年...他们在海底发现
剧痛打断了她的话。蓝色血管从锁骨向颈部蔓延，在喉结下方形成个微型星图。陆九卿的结晶右手自动作出反应，指尖渗出金色液体与之交融。奇异的是，洞壁星图中的波浪刻痕同步亮起，投射出全息影像——某个海底洞穴里，九棵青铜树呈环形排列，中央悬浮着水滴状的金属物体。
影像突然扭曲。白简尖叫着捂住右眼，指缝间渗出蓝色液体。当她再次睁眼时，右眼虹膜变成了机械镜头般的同心圆：看...看见了...爸爸把它藏在...
洞穴深处传来碎石滚落声。陆九卿背起白简冲向出口，在涉过最后一段浅滩时，他的脚踏进了某个半埋在沙中的金属物体。捞起来是个锈蚀的军用罐头盒，生产日期赫然印着：2002.7.12。
时空跳跃的副作用。他盯着罐头盒上与自己背包相同的军方编号，我们可能回到了二十年前的白远航时代。
海岸线荒无人烟。走了近一小时，他们才在岬角背面发现个废弃的小渔村。大多数木屋已经坍塌，唯有码头边系着条发动机被拆走的旧渔船。白简的状态越来越糟，蓝色纹路已经蔓延到右脸颊，每当接近金属物体就会引发剧烈头痛。
需要找抗生素和食物。陆九卿踢开渔村最大的仓库，霉变的渔网下露出个锈迹斑斑的医疗箱。里面的药品早已过期，但他在箱底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张被塑封保存的航海图，某个坐标点旁标注着X-9初始激活点。
白简突然冲向码头。她的动作变得怪异，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径直跳上那艘破渔船，钻进引擎室。当陆九卿追下去时，看到惊人的一幕：白简徒手拆开发锈的柴油机，指尖泛着蓝光在零件间游走，那些锈蚀的金属在她触碰下竟逐渐恢复光泽！
我能...感觉到...她的声音夹杂着金属共振，每个零件想回到什么位置...
半小时后，拆散的发动机重新组装完毕。白简用找到的废机油和破布条完成最后调试，在陆九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台本该报废二十年的机器轰鸣着苏醒了。代价是她右眼的机械化更加明显，并且开始间歇性流出蓝色液体。
不是时间回溯...她指着自己太阳穴，是物质记忆...所有金属都会记录自身经历...
渔船突突驶离海岸时，陆九卿研究着那张航海图。X-9标记点位于东极岛以东约15海里，正好与洞穴全息影像显示的位置重合。更令人在意的是图纸边缘的潦草笔记：7月15日，与陆确认最终方案。X-9必须分离，哪怕激活血咒自卫机制。
老刀留下的伞兵刀在阳光下泛着异常光泽。陆九卿拆开刀柄，里面除了纸条还有块指甲盖大小的青铜薄片。当薄片接触航海图上的X-9标记时，竟浮空旋转起来，指向东北方向。
不是指南针...白简的机械右眼自动对焦，它在感应某种...共鸣...
渔船突然剧烈颠簸。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涌过暗流，某种巨大的阴影从船底掠过。声呐仪屏幕上闪现庞大异物，轮廓不像任何已知海洋生物，反而像是...伸展枝丫的青铜树？
白简突然抱住头。她的机械眼投射出陆九卿从未见过的影像——深海黑暗中，九棵青铜树环绕着中央的金属水滴。当视角拉近时，能清晰看到水滴表面刻满与丹朱陵相同的星图，而内部悬浮着个胎儿状的阴影。
X-9...不是实验体...白简的指甲抓破了额头，是...心脏！赤斧军从陵墓深处带出的...
陆九卿的预见能力毫无征兆地爆发。这次不是片段闪现，而是整个人被抛入另一个时空——秦代的海边祭坛，数百方士跪拜中，九名少女被锁在青铜柱上。最中央的少女抬头，赫然是白简的脸！当祭司的青铜刀刺入少女胸膛时，陆九卿在现实世界中的右手突然结晶化，锋利的晶体刺破甲板。
陆九卿！白简用扳手猛击他结晶化的手臂。金属碰撞声中，时空幻象破碎，但甲板上已留下五道深深的晶体沟壑。
航海图突然自燃。不是普通的燃烧，而是从内部透出蓝光，纸灰保持原状漂浮在空中，组成新的立体海图。X-9标记点一分为二，新增的标记位于舟山本岛某处军用码头。
障眼法...陆九卿抓住浮空的纸灰，白远航做了双重保险。真正的X-9在...
雷达警报声打断了他。屏幕边缘出现三个快速接近的光点，但更诡异的是白简的反应——她的机械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整个人如提线木偶般转向东南方：它们来了...半机械化的...鲛人...
暮色中的海面突然沸腾。三个类人生物跃出水面，落在渔船甲板上。它们有着人类的躯干和鱼类的下半身，但裸露的胸膛上嵌着发光的红色晶体，脖颈处隐约可见电子锁的痕迹。
为首的鲛人张开嘴，露出的不是利齿而是一圈微型声呐装置。当它发出超声波般的鸣叫时，陆九卿脖颈上已经损坏的电子锁突然渗出黑色液体，在空中组成八个篆字：
【钥匙已确认，开始回收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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