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仪的警报声像把钝刀，来回锯着张默的神经。玻璃窗外，医生第三次摇头：查不出昏迷原因，所有指标都...等等，你是家属吗？
张默的指甲陷进掌心。病床上的苏婉晴脸色灰白，脖颈处的黑凤纹已经蔓延到左脸颊，在惨白灯光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更诡异的是，所有连接她的医疗设备都会在五分钟后失灵。
朋友。他哑着嗓子说，目光落在苏婉晴紧握的右拳上——那里露出青铜钉一角，护士们尝试多次都无法掰开她的手指。
医生走后，张默悄悄将雷击木剑贴在观察窗上。剑身立刻结出霜花，玄学人格在他脑中倒吸冷气：【魂魄被摄走一魄！再不救就...】
怎么救？张默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激起回声。
三个意识同时沉默。最后是武术人格打破寂静：【去拿那个东西。我腿脚快。】
玄学人格罕见地没反驳：【需要七星灯阵，但风险极大...】
说人话！
【第一，去我记忆中的龙虎山秘库取回养魂玉，往返六十里。第二，布七星续命阵暂时锁住她剩余魂魄。】玄学人格语速飞快，【但施术者要承受魂魄撕裂之痛】
张默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雨幕中城市的轮廓模糊如鬼域。他摸出苏婉晴给他的那根银白发丝——现在它诡异地变长了三寸，在指尖缠绕出个复杂的结。
我去拿玉。他突然说，你们准备阵法。
【你？】两个声音同时质疑。
你们认识路吗？张默扯下病床旁的便签纸，开始画简陋地图，共享单车到山脚，然后...他的笔突然自己移动起来，补充出无数细节——某棵歪脖子树后的暗道，布满青苔的第三块石碑下的机关。
玄学人格震惊：【你何时记住的？】
张默没回答。自从三人格开始尝试协作，主人的意识就像块海绵，不知不觉吸收着另外两者的记忆片段。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苏婉晴监护仪上的心率正直线下跌。
暴雨中的山路像被抹了油。张默摔了七次，右膝裤子磨出个大洞，露出里面翻卷的皮肉。但奇怪的是，疼痛感很遥远，仿佛隔了层毛玻璃。武术人格接管了他的运动神经，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湿滑岩石的凸起处。
还有多远？他在心里问。
【看见那棵雷劈过的槐树没？】玄学人格指引，【秘库在树后石壁里】
槐树比想象的更狰狞。焦黑树干上有个天然形成的眼睛状疤痕，张默靠近时，那眼睛突然流下浑浊液体。他按玄学人格指示，用苏婉晴的发丝蘸血，在树皮上画了道符。
石壁无声滑开，露出个仅容侧身通过的缝隙。里面出乎意料地干燥，空气中飘着陈年檀香的味道。借着手机微光，张默看到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中央石台上摆着个玉盒——盒盖已经自己滑开，仿佛等候多时。
玉是冷的。比冰还冷。张默拿起它的瞬间，三个意识同时尖叫——那根本不是玉，而是块人骨！精心雕琢的骨片中心，嵌着粒发光的珠子。
【放回去！】玄学人格厉喝，【这是镇派之宝，擅自取用会...】
张默已经将骨玉塞进内衣口袋。转身时他瞥见墙上挂着幅古画：穿道袍的老者与年轻女子对弈，女子脖颈处隐约有个凤凰纹。更惊悚的是，画中老者的脸竟与玄学人格记忆中的自己一模一样！
回程像场噩梦。骨玉贴着胸口的位置开始灼烧，张默能感觉到皮肤起泡、破裂、再愈合的循环。有段山路被泥石流阻断，武术人格强迫身体攀上近乎垂直的岩壁，指甲全部翻起也浑然不觉。
赶到医院时已近子时。张默浑身滴水，像个水鬼般撞进病房，吓得值班护士差点按警报。他谎称是家属，趁乱反锁了房门。
【快！七星灯！】玄学人格催促。
张默从背包掏出七根红蜡烛，按北斗形状摆在苏婉晴周围。点燃最后一根时，整间病房突然断电，唯有烛光在氧气面罩上投出诡谲的影子。
接下来？
【你我三人需暂时融合】玄学人格沉声说，【否则承受不住阵法反噬】
张默僵住了。融合意味着三个意识可能再也无法分开，但苏婉晴的监护仪正发出刺耳的平音——
好。
这个简单的音节像打开了某个闸门。张默感到两股洪流冲入意识，武术人格的暴烈，玄学人格的沧桑，搅得他颅腔几乎炸裂。剧痛中他的视野分裂又重合，看到自己左手掐诀右手握剑，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开始吟诵：
北斗玄枢，转通幽冥
烛火突然蹿起一尺高，变成诡异的青色。苏婉晴的身体微微浮起，黑凤纹如受惊的蛇般扭动。张默——或者说三个融合中的意识体——将骨玉按在她眉心，玉中的光珠立刻分出七缕细线，钻入她的七窍。
【续命一纪】玄学人格的声音在融合中变得模糊，【但需有人代受劫数...】
张默的脊椎突然弯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某种无形的东西正被从他体内抽出，通过骨玉注入苏婉晴身体。痛苦超出人类承受极限，但融合后的意识展现出可怕的韧性——武术人格的体魄，玄学人格的灵力，主人格的执念，三者交织成无法斩断的锁链。
恍惚中，张默看到一段陌生记忆：
百年前的道观，穿杏黄道袍的少女将青铜钉刺入自己胸膛，鲜血染红祭坛上的古镜。而镜中映出的，赫然是清虚子的脸！少女倒下时，脖颈处的凤凰纹化作黑烟，将整个道观笼罩...
原来如此...张默在剧痛中恍然大悟。苏婉晴前世是封印清虚子的女道士，而玄学人格竟是当年观主！命格相克不是因为相冲，而是因果循环——今生她是来讨债的。
骨玉突然爆裂。强大的冲击波将张默掀飞到墙上，撞碎了消防玻璃柜。七星烛火同时熄灭，病房陷入绝对的黑暗。
三秒后，备用电源启动。张默咳着血爬起来，看到苏婉晴的手指动了动——她的眼皮正在颤动，而黑凤纹已经褪回锁骨位置，变成暗红色。
但更大的变化发生在张默自己身上。他看向玻璃倒影，发现自己的眼睛变成了诡异的三重瞳：最外层是原本的褐色，中间是玄学人格的银灰，内圈则是武术人格的金色。更骇人的是，后背清虚子留下的黑纹眼睛，此刻竟流下了血泪！
苏婉晴的睫毛像濒死蝴蝶般颤动。当她终于睁开眼时，第一句话就让张默如遭雷击：
师兄...好久不见。
声音苍老得完全不像她，说完就又陷入昏迷。但监护仪上的曲线已经稳定，各项指标奇迹般回升。
病房门突然被撞开。穿白大褂的清虚子带着保安冲进来，胸牌上赫然写着特聘专家。他看向苏醒的苏婉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换上医者仁心的表情：这位先生，请离开病房，患者需要...
张默的右手自动掐起雷诀。融合尚未完全解除，三重瞳孔在灯光下妖异非常：你敢碰她，我就让你尝尝真正的五雷轰顶。
清虚子的微笑僵在脸上。他显然认出了那双眼睛里的银灰与金色，道袍袖口微微发抖：原来如此...容器已经开始融合了...
保安们上前架住张默时，苏婉晴的心电监护突然报警。清虚子趁机上前把脉，却在接触她皮肤的瞬间被烫伤般缩回手——他指尖冒着青烟，而苏婉晴脖颈处的凤凰纹正发出微弱金光。
滚出去。张默挣开保安，声音带着三重回声，否则我让整个医院看看，你们尊敬的专家袖子里藏着什么。
清虚子面色数变，最终冷哼一声离开。但张默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当最后一片骨玉碎片从掌心掉落时，上面浮现出个血写的七字。
玄学人格虚弱地解释：【她只有七天阳寿了...除非找到全部三块养魂玉】
张默看向窗外渐白的天色，三重瞳孔缓缓恢复正常。但某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三个意识的界限不再分明，就像被暴雨冲刷后的水彩画，色彩交融却意外和谐。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