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这个字，轻飘飘地从楚风的唇间吐出，却重逾万钧，砸碎了李莫愁心中最后的侥幸。
她彻底不动了。
身体的本能战胜了那份可笑的骄傲，僵硬地瘫坐在原地，连一丝一毫的反抗意图都不敢再有。
那双曾经盛满冰冷与怨毒的杏眼，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干了灵魂的空洞。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OK，威胁环节结束，胡萝卜环节开始。】
【光靠大棒是没用的，打工人也是需要企业文化和愿景来激励的嘛。】
【现在这位新员工情绪极度不稳定，处于离职边缘，必须马上进行心理疏导和企业背景介绍，让她明白，跟着我混，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楚风的内心，用一种传销头头的口吻，冷静地规划着下一步。
他缓缓站起身，那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随着他的动作，潮水般退去。
他退后了两步，留出了一片让她足以喘息的空间。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李莫愁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瞬。
她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混着浓郁的血腥味灌入肺中，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了满身的伤口，疼得她俏脸又白了几分。
楚风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欣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在耗尽最后的气力。
许久，李莫愁的咳嗽声才平息下来。
她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终于重新聚焦，映出了楚风那张平静的脸。
“你……”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两片粗糙的砂石在摩擦。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这一次，语气中再没有质问，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探寻。
她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能让她理解自己为何会沦落至此，能让她那被彻底碾碎的世界观，重新找到一个支点的解释。
否则，她会疯。
【来了来了，面试环节的经典问题：“请做个自我介绍。”】
【这题我熟。】
【不能说实话，穿越者加系统流这种事，说出去怕不是当场被她当成失心疯。】
【得编，编一个高大上，有逼格，既能解释我这一身离谱的武功，又能让她彻底断了小心思的背景。】
楚风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完美的剧本在瞬间生成。
他看着李莫愁，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复杂。
那是一种混合了追忆、怅然，还有一丝俯瞰众生的淡漠。
“我的武功，你感觉如何？”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李莫愁一怔，下意识地回想起了刚才那霸道绝伦，煌煌如大日的金色真气。
那种力量，至阳至刚，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阴邪。
与她自己修炼的阴寒内力，截然相反，是天生的克星。
她艰难地开口：“霸道……纯粹……非中原武学路数。”
“不错。”
楚风赞许地点了点头，像是一位老师在肯定学生的答案。
“我这一身内力，名为《九阳神功》，并非你们中原任何一派的传承。”
他踱了两步，走到了窗边，目光投向了遥远的西方天际，仿佛在凝望着自己的故乡。
“我来自一个你们中原武林，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
他的声音变得悠远而深沉，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在遥远的昆仑山脉深处，有一个从不为世人所知的隐世宗门。”
“我们称自己为……‘九阳宗’。”
九阳宗？
李莫愁在脑海中疯狂搜索着这个名字，却是一片空白。
她自问走南闯北，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势力，不说尽知，也知晓十之七八。
可这个“九阳宗”，她闻所未闻。
楚风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弄。
“你没听过，很正常。”
“在宗门眼中，你们这片所谓的江湖，不过是蛮荒之地的一滩泥潭。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呵，不过是泥潭里扑腾得比较欢的几只大点的蝼蚁罢了。”
这番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李莫愁只会嗤之以鼻，觉得对方是狂妄无知。
可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配合着他那神鬼莫测的实力，却产生了无与伦比的说服力。
是啊。
一个弹指间就能秒杀十几名好手的存在，他所在的宗门，该是何等恐怖？
在他眼中，五绝，或许真的……不算什么。
李莫愁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她一直以来认知中的武林，那座她穷尽一生都想要攀登的巅峰，在对方的描述下，竟变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值一提。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再次将她淹没。
“九阳宗，宗如其名，只修纯阳功法，追求武道极致，破碎虚空，才是我们的目标。”
“宗门弟子，避世不出，视红尘俗世为修炼之障，视凡俗情感为取死之道。”
楚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不近人情的味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那双深邃的眸子，重新落在了李莫愁的身上。
这一次，那目光中，多了一丝自嘲。
“而我，就是那个犯了门规的……弃徒。”
弃徒？！
李莫愁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转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如此强大的男人，竟然会是……一个被宗门抛弃的弟子？
“我因一时不慎，触犯了宗门‘断情绝欲’的铁律，被废去大半修为，逐出宗门，永世不得回归昆仑。”
楚风的谎话，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
甚至，他还往里面加了点“真实”的细节。
【对，就这么编。】
【被废了大半修为还这么牛逼，更能反衬出我宗门的强大。】
【逐出宗门这个设定，完美解释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在昆仑山里修仙。】
【最关键的是，‘为情所困’这个理由，最容易让女人产生共鸣和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她李莫愁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别忘了，她变成这样，起因也是个‘情’字。】
【用魔法打败魔法，用爱情的谎言，来包装我多子多福的伟业，计划通！】
果然，听到“断情绝欲”四个字，李莫愁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陆展元那张薄情寡义的脸。
她看着楚风，看着他脸上那抹似真似假的自嘲，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在不知不觉中，又松动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也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可怜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这个解释，却像是一块严丝合缝的拼图，将所有零散的，不可思议的碎片，全都拼凑了起来。
解释了他为何拥有神魔般的武功。
解释了他为何会流落在外。
甚至，隐隐约约，也解释了他为何会对自己……做出那种事。
一个被压抑了天性的强大男人，在被逐出师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遇到了一个同样重伤垂危，中了媚毒的女人……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虽然这个答案，依旧让她感到屈辱，但至少，不再是那种纯粹的，毫无缘由的，被当成工具使用的冰冷。
她的命运，从被一个神秘魔头掌控，变成了一个更强大的，被宗门抛弃的“天涯沦落人”的附庸。
本质没有变。
但感觉上，却微妙地，好接受了一些。
看着李莫愁眼神中的惊骇与怨毒，正在缓缓被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怜悯与认命的情绪所取代，楚风知道，他的这套说辞，奏效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