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没有闪避，没有格挡，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
在那柄裹挟着恶风的鬼头刀，即将触及他头顶发丝的瞬间，楚风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是一只很干净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属于书生或者画师的手，而不是一只能与利刃抗衡的手。
“找死！”
那武师头领眼中的狰狞更甚，手腕再次发力，刀锋下压！
他要将这只不知死活的手，连同它主人的脑袋，一起剁碎！
地上的李莫愁，瞳孔骤然收缩。
她几乎要失声惊呼。
这个男人疯了吗？
以血肉之躯硬撼利刃？就算他内力再深厚，难道还能刀枪不入不成？
然而，下一秒。
所有人的思维，都停滞了。
楚风抬起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当头劈落的刀锋，轻描淡写地，一弹。
是的。
弹。
就像是拂去肩头的灰尘，又像是弹走琴弦上的落叶。
动作写意到了极点。
“搞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boss战，结果就是一群小兵？”
“行吧，
“让我想想，武侠剧里大佬们是怎么清杂兵的来着？哦，对了，弹指神通？六脉神剑？一阳指？”
“算了，名字不重要，姿势帅就完事了。”
楚风的内心戏，丰富得能演一出独角戏。
而他的指尖，已经与那厚重的刀背，触碰到了一起。
没有想象中金铁交鸣的巨响。
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成了无限长的慢镜头。
在李莫愁那双圆睁的杏眼中，她清晰地看到，楚风的指尖，在触碰到刀背的刹那，亮起了一点微光。
那是一点金色的光。
起初，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紧接着，它悍然绽放！
那不是光。
那是一颗被压缩到极致的，微缩的太阳！
嗡——
一股无形的，灼热到足以扭曲空气的波纹，以他的指尖为中心，骤然扩散！
九阳真气。
至阳，至刚，至猛！
那武师头领脸上的狰狞笑容，彻底凝固。
他感觉自己劈中的不是一根手指。
他感觉自己，一刀劈在了一座正在爆发的活火山的山口！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霸道绝伦的恐怖力量，顺着刀身，狂暴地倒卷而回！
那股力量，纯粹、浩瀚，带着一种焚尽万物的煌煌天威。
咔嚓！
一声脆响。
那柄精钢打造的鬼头刀，从中断裂。
不，不是断裂。
是寸寸碎裂！
刀身像是被投入了炼钢炉的冰块，从中断开始，迅速地变红，融化，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铁屑！
这诡异绝伦的一幕，彻底击溃了武师头领的理智。
他眼中的神采，从狰狞，到错愕，再到无边的恐惧，最后化为一片空白。
他的身体，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股金色的灼热气劲，在摧毁了鬼头刀之后，没有丝毫停歇，长驱直入，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了他的经脉。
噗！
一蓬血雾，猛地从他的手臂上炸开！
紧接着，是他的胸膛，他的脖颈，他的头颅……
没有惨叫。
他连发出一个音节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人，就像一个被充入了过量气体的皮球，在一连串沉闷的爆裂声中，化作了一团弥漫的血肉碎末。
温热的液体，夹杂着碎骨，溅了后面几个同伴一脸。
整个世界，安静了。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武师，脚步骤然停下。
他们脸上的嗜血与疯狂，被一种冰冷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的头领……没了？
就那么……炸了？
被那个男人……用一根手指，给弹炸了？
这已经不是武功了。
这是妖法！是魔术！
然而，楚风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他一指弹碎了武师头领，那根修长的手指，甚至没有收回。
他只是将并拢的食指与中指，轻轻分开。
屈指。
再弹。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跟在头领身后的那几名武师。
他的动作依旧不快。
甚至可以说，很慢。
慢到所有人都能看清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但，没有人能躲开。
不是不想躲。
是身体，在那种无形的，如同山岳压顶般的气机锁定下，根本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降临。
咻！咻！咻！
几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金色气劲，从他的指尖迸射而出。
那不是实质的暗器。
那是被高度凝聚的九阳真气，离体而出的形态！
真气化形！
这在李莫愁的认知中，是只有传说中，已经踏入天人境界的绝世高手，才能触摸到的武学至高境界！
而现在，这个境界，被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如此轻描淡写地，施展了出来。
那几道金色气劲，在烛火摇曳的房间里，划出几道笔直的，致命的轨迹。
它们精准地，没入了冲在最前排那几名武师的眉心。
噗。
噗。
噗。
又是几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声响。
那几名武师，脸上的惊恐表情，永远地定格。
他们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
没有伤口。
没有鲜血。
但他们的生机，已经被那股霸道绝伦的至阳真气，从内部，彻底焚烧殆尽。
一瞬间。
仅仅是一瞬间。
冲在最前面的五六个人，连楚风的衣角都没碰到，便以一种最诡异，最恐怖的方式，当场暴毙。
剩下的七八个武师，距离楚风还有几步之遥。
他们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手中的钢刀，“哐当”、“哐当”地掉了一地。
一股黄白之物特有的骚臭味，在血腥气中弥漫开来。
有人，被活活吓尿了。
“妖……妖怪……”
一个武师嘴唇哆嗦着，发出了不成调的音节。
他的双腿，如同筛糠一般，剧烈地颤抖着，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屁股瘫坐在地。
恐慌，是会传染的。
剩下的几个人，也纷纷丢掉了兵器，手脚并用地，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这个让他们三观尽碎的人间炼狱。
他们此刻，只想离那个面带微笑，宛如神魔的男人，越远越好。
楚风看着他们屁滚尿流的样子，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更深了。
他没有追。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缓缓收回了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轻轻吹了一口气。
“威力还行。”
“就是有点费小兵。”
“早知道刚才就留个活口问问路了，现在怎么办？还得我自己找出去。”
他的内心，在进行着冷静到冷酷的复盘。
而这一幕，落在地上的李莫愁眼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意味。
震撼。
无与伦比的震撼。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
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地面上，像是一尊不可撼动的神祇。
刚才发生了什么？
弹指杀人。
真气化形。
举手投足之间，十几名悍不畏死的武师，灰飞烟灭。
这……真的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境界吗？
就算是她的师父，古墓派的创始人，那位被誉为天下五绝之一的奇女子，也绝对做不到如此的……摧枯拉朽！
这个男人……
这个毁了她清白，又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挡在她身前的男人……
他，究竟是谁？
他，到底……是什么？
李莫愁的心，乱了。
那颗被仇恨与冰冷包裹了近十年的心，在这一刻，被一股远比仇恨更猛烈，比冰冷更极端的情绪，狠狠地凿开了一道裂缝。
那道裂缝里，透进来的，是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恐惧，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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