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骚臭，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炼狱气息。烛火依旧在摇曳，将墙壁上溅射的斑驳血迹，映照得如同鬼魅的图腾。
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武师，此刻已经变成了地上扭曲的、不成人形的零件。
楚风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那身素白的长袍，纤尘不染。
他甚至还有闲心，对着自己的指尖，轻轻吹了一口气。
“啧，完事了。”
“新手村清小怪果然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这掉落……也太寒碜了点吧？一地垃圾，连个铜板都没爆。”
“而且这游戏体验也太真实了，这味儿，上头！”
楚风的内心，正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疯狂吐槽着这个血腥的场面。
对他而言，这真的和玩一场全息游戏没什么区别。
体内那颗小太阳般的九阳真气，正以一种让他舒爽到几乎要呻吟出来的速度，缓缓运转，自行恢复着刚才那微不足道的消耗。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比世界上最烈的酒，还要醉人。
他转过身，视线落在了房间里唯一还活着的“生物”身上。
赤练仙子，李莫愁。
她还瘫坐在地上，只是姿势比刚才更加狼狈。
一头乌黑的秀发散乱地铺在地上，沾染了些许灰尘，几缕发丝贴在她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俏脸上。她那身原本剪裁合体的杏黄色道袍，此刻也因为刚才的翻滚和挣扎，显得有些凌乱，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小片细腻如雪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在那片雪白之上，隐约可见几道之前战斗留下的血痕，触目惊心，却又平添了几分破碎而凄艳的美感。
她就那么仰着头，一双平日里总是蕴含着冰冷与怨毒的杏眼，此刻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
震撼。
迷茫。
恐惧。
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生命最本能的……臣服。
杀意？
早没了。
就在楚风屈指弹碎第一个人的时候，她那颗被仇恨淬炼了近十年的冰冷杀心，就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冰块，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寒意。
那是一种比她修炼的《冰魄神功》还要冷上千百倍的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冻结了她的思维，麻痹了她的神经。
她的大脑，在疯狂地运转，试图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弹指。
真气化形，离体杀人。
那金色的，带着煌煌天威的真气，霸道，纯粹，至阳至刚。
这根本不是凡俗武学的范畴！
就算是她的师父，那位传说中的古墓派创始人，也绝对做不到如此轻描淡写！就算是江湖上被奉为神明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那五位站在武林之巅的绝世人物，在她的想象中，恐怕也无法如此……摧枯拉朽！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自己引以为傲的内力，在他面前，恐怕连三岁孩童的玩闹都不如。
她之前，居然还想杀了他？
这个念头此刻回想起来，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可笑。
那不是螳臂当车。
那是一只蝼蚁，妄图撼动从天而降的陨石。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混合着屈辱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李莫愁纵横江湖，杀人无数，何曾有过如此感觉？何曾像现在这样，连对方一个眼神都承受不起？
不。
她不能就这样认输。
她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她。她用手肘撑着冰冷的地面，一点一点地，试图坐直身体。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疼得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也咬得发白。
但她还是挺直了腰杆。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骄傲。
她抬起头，再次迎上楚风的目光。
那双眸子，深邃得看不见底，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屠杀，对他而言，不过是掸了掸衣角的灰尘。
“你……”
李莫愁开口，声音带着伤后特有的沙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轻微颤抖。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将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冰冷的质问。
“你到底是谁？”
第一个问题，问出了她心中最大的困惑。
这个男人，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拥有着神魔般的力量，他的来历，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楚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哦豁？
满身是伤，虚弱得跟只小猫咪一样，居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不愧是赤练仙子，这脾气，够顶。
他没有回答，只是迈开脚步，不急不缓地，朝她走了过去。
哒。
哒。
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李莫愁的心脏上。
她看着那个身影在自己的瞳孔中不断放大，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但很快又强行止住了这个示弱的动作，挺直的背脊没有丝毫弯曲。
楚风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莫愁咬着牙，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
他明明可以不管不顾，让她死在那群武师的刀下。以他的武功，脱身易如反掌。
可他偏偏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为了什么？
楚风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弧度。那不是嘲讽，也不是温和，而是一种玩味的，带着绝对掌控力的笑意。
“最后一个问题呢？”
他没有回答，反而开口引导着她。
李莫愁的呼吸一窒。
她的脸颊上，不受控制地飞起一抹病态的红晕，那是羞愤与屈辱交织的颜色。
她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你……又为何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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