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死寂。
时间与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凝固。
那足以吞没洪荒大陆,重演地水风火的无量真水,那曾是祖龙最引以为傲,象征着他至高权柄的无上神通“万水朝龙”,此刻竟诡异地静止在半空之中。
亿万吨的水流不再咆哮。
滔天的巨浪凝固成蔚蓝的琉璃。
那毁天灭地的威能,在对方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之后,便如温顺的羔羊,被轻易剥夺了所有权柄。
而后,在祖龙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这些水流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自行运转,最终汇聚、压缩、塑形,化作了一尊晶莹剔透,威严无双的王座。
王座高悬于九天之上,完美无瑕,映照出下方祖龙那僵硬而渺小的万丈龙躯。
这是何等的羞辱!
这是何等的神通!
这更是前所未有的惨败!
“吼——!”
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不甘与暴怒的龙吟,自祖龙的喉间爆发而出,震得苍穹崩裂,云海翻腾。
他那堪比神金的万丈龙躯剧烈颤抖,每一片龙鳞都在疯狂地嗡鸣,他将自己的元神催动到了极致,那庞大的神念化作无形的风暴,试图冲破那层无形的壁障,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权柄,重新掌控那孕育了他,也成就了他的洪荒水脉。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无论他的神念如何冲刷,如何咆哮,那些水脉都如同亘古长存的磐石,对他不理不睬,冷漠得像是在看待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那曾经与他血脉相连,如臂使指的联系,真的被对方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从根源上彻底斩断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鱼儿被剥夺了水,飞鸟被折断了翅膀。
不,比那更甚。
这是从他的大道本源之上,活生生剜去了一块,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千万倍!
然而,王座之上的伏羲,并未追击,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投向他。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永恒的神祇,俯瞰着脚下的尘埃。
在他深邃得宛若包含了无尽宇宙的双眸之中,一幅宏伟至极的“诸天道图”虚影,正在缓缓流转。
亿万星辰在其中生灭,三千大道在其中沉浮。
忽然,一道神光自道图之中射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元神的防御,径直烙印在了祖龙的真灵深处。
一幅旁人无法看见,但对祖龙而言却比世间任何酷刑都要触目惊心的画面,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龙族的气运长河。
一条本应金光璀璨,浩荡无边,奔腾不息的命运之河。
它曾是那么的辉煌,那么的壮阔,代表着一个种族鼎盛到了极点的气数。
可此刻,这条本该照耀洪荒的金色长河,却被一道道漆黑如墨,粗大如山脉的恐怖枷锁,死死地捆绑,束缚,贯穿!
那枷锁之上,翻滚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怨气。
那枷锁之上,弥漫着足以污秽大罗金仙的冲天煞气。
祖龙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从那枷锁的每一个环节之中,都传出着无尽生灵在临死前最恶毒的诅咒与最凄厉的哀嚎。
那是凤族、是麒麟族、是无数在龙族霸权之下被屠灭的种族的怨念集合!
那是龙族自诞生以来,为了争夺那所谓的洪荒霸权,杀戮无数生灵,毁灭无数山川所积累下的无边业力!
这业力,早已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最坚固的枷锁,将龙族的气运锁死,将他们的未来钉死。
只是身在局中的祖龙,被霸业的虚妄蒙蔽了双眼,从未察觉罢了。
“看到了吗?”
伏羲淡然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却如同九天之上最本源的神雷,在祖龙的道心中轰然炸响。
祖龙的龙目死死地盯着那道画面,万丈龙躯抖如筛糠。
“汝为霸业,屠戮生灵,杀伐无度。”
“龙族看似强盛,实则早已被无边业力侵蚀,气运化为催命之锁,悬于汝等头顶。”
伏羲的目光平静而又淡漠,没有嘲讽,没有怜悯,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不可更改的冰冷事实。
“汝越是扩张,此锁便收得越紧。”
“汝越是杀戮,此锁便陷得越深。”
“直至最后,气运耗尽,业力反噬,便是族灭之时。”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祖龙最骄傲,也最脆弱的道心之上。
他看着那一条条深入龙族气运本源的黑色锁链,感受着那股几乎要将他神魂都冻结的怨毒与诅咒。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龙族近年来气运衰败,强者频频在量劫中陨落。
他终于明白,为何新生代的龙族血脉之力,一代比一代稀薄。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修为明明感觉已经触摸到了更高的门槛,却始终无法再前进一步,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壁障,死死地拦在他的前方。
原来,那壁障,就是这无边业力!
“你所谓的霸业,不过是饮鸩止渴,自掘坟墓罢了。”
伏羲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刀,斩断了祖龙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一语,道破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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