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的话语,不带一丝烟火气,却蕴含着审判万物的无上威严。
每一个字都化作一道天罚之雷,精准无误地轰击在祖龙道心中最深、最不愿触碰的禁区。
他眼前的世界变了。
那条伏羲随手点出的业力枷锁,不再是虚幻的光影。
它变得无比真实。
漆黑的锁链之上,缠绕着亿万生灵的亡魂,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那是被龙族铁蹄踏碎的山川精怪的哀嚎。
锁链之中,流淌着粘稠的怨念之血,那是被龙族水淹七军覆灭的无数种族的诅咒。
每一环锁链,都代表着一个被灭绝的族群。
每一寸寒光,都倒映着一场血腥的杀戮。
祖龙终于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为何龙族天赋异禀的后辈,会无端在修炼中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为何龙族新生的龙蛋,其中的生命气息一代比一代孱弱,甚至出现死胎。
那不是天数,那是报应。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身为准圣巅峰,触摸到了那层薄膜,却耗费了无尽岁月,也无法捅破。
那不是瓶颈,那是天谴。
是这无边业力,化作了囚禁他道途的牢笼,是他亲手为自己,为整个龙族打造的绝路。
他引以为傲的霸业。
他为之征伐了无数元会的辉煌。
他所追求的,让龙族立于洪荒之巅的梦想。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以整个种族的未来为代价,换来的、包裹着蜜糖的致命毒药。
“不……”
“这不可能!”
“我的霸业……我的龙族……绝不可能是一场空!”
祖龙那横贯天际的万丈龙躯,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他试图咆哮,试图否认这残酷的现实。
可那真实的业力枷锁,就悬浮在他眼前,冰冷地,无情地,嘲笑着他的愚昧与无知。
他看见了,在那枷锁中,有他曾经最看好的一个子嗣的怨魂,正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
他看见了,无数被龙族奴役的水族生灵,它们的诅咒化作实质的符文,烙印在他的真灵之上。
“咔嚓——”
一声无比清脆,又无比沉重的碎裂声,并非来自外界。
它源自祖龙的道心最深处。
他最大的执念,他毕生的追求,他身为洪荒第一霸主的骄傲。
在这一刻,被伏羲用最残忍的方式,当着他的面,亲手击碎。
再无挽回的余地。
“噗——!”
一口金色的龙血,其中蕴含着他最本源的力量,如决堤的天河,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金色的血雨,染红了下方的万里云海。
每一滴血,都代表着他一部分修为的流逝。
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那睥睨洪荒,镇压万古的准圣巅峰龙威,在短短数息之间,便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甚至连与对方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道心已碎,战意全无。
祖龙艰难地抬起那颗硕大的龙头,看向远方水之王座上端坐的那个身影。
伏羲依旧淡然,眼神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这平静,在祖龙眼中,却成了最极致的恐怖。
他那双曾经俯瞰众生的龙目之中,骄傲、霸道、威严,尽数褪去。
只剩下无尽的恐惧,还有一片茫然。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低下了那颗高傲了无数元会的头颅。
这个动作,仿佛抽干了他最后的力量。
他用一种嘶哑、破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尊驾……神通盖世……吾……不及也。”
短短一句话,却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在场外观战的穷奇一族,还有那些隐藏在虚空深处,用神念窥探此地的大能们,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却没人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随后,更让他们心神剧震的一幕发生了。
洪荒的第一位霸主,龙族的始祖,祖龙,对着伏羲的方向,发下了最沉重的天道誓言。
他的声音响彻九天,传遍洪荒四极。
“天道在上!”
“我祖龙,今日在此立誓!”
“龙族,将即刻率领所有水脉部众,退守四海!”
“自今日起,万年之内,龙族任何族人,绝不踏足洪荒大陆一步,不参与天地任何争霸之事!”
誓言落下,天道感应,降下无形之力,化作业力誓约,烙印在每一个龙族成员的血脉之中。
这还未结束。
祖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一丝卑微。
“为求尊驾谅解,吾愿献上龙族宝库中,唯一的极品先天灵根——黄中李!”
“只求尊驾……能看在此物的份上,为我龙族,指点一条生路!”
轰隆!
整个洪荒,彻底震动。
无数大能从闭关中惊醒,骇然地望向东方。
龙族!
那个从开天之初便开始崛起,主宰了半个龙汉大劫的无上霸主。
竟然在今日,向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神秘“西行圣师”。
低头。
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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