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
急促的敲门声,像催命符。
砸在档案室厚实的、贴满“闲人勿扰”符咒的门板上。
李垣“啧”了一声,毛笔尖一顿。朱砂滴落,污了刚画一半的九遁玄符。
“败家。”他心疼地嘟囔,随手把废符团成球,精准投进角落的“不可燃”垃圾桶(桶身符咒微闪)。
门外,寒气隔着门缝都渗进来。
是寒鸦大人。十王司出了名的冷面判官。
“李垣!”清冷的声音,冻得空气都结霜。“今日轮到你绥园夜巡!时辰已到,为何还缩在档案室?”
语气,像淬了冰的刀。
李垣眼皮都没抬。慢悠悠,从抽屉里又摸出一张新符纸。
“寒鸦大人莫急。”他声音拖得老长,透着一股懒劲儿,“卷宗防潮,事关重大。容我再点验三箱…”
“少废话!”门板“咚”地一震!寒鸦显然没耐心。“立刻!出来!否则扣你三月俸禄,全换符纸!”
符纸?李垣嘴角抽了抽。那玩意儿他自己能画,要俸禄何用?
不过…戏,得演足。
“唉…遵命,遵命…”他叹口气,磨磨蹭蹭站起身。
走到门后阴影里,没开门。
反而从袖子里,“唰”地抖出个…纸片人?
纸人巴掌大,剪得歪歪扭扭。脸上用朱砂潦草画了两点,算眼睛。
寒碜。
“去,替师兄巡逻。”李垣指尖一点,一丝微不可察的金光没入纸人眉心。
“嗡!”
纸人瞬间充气般涨大!眨眼变成和李垣一模一样的人形!连那身洗得发白的判官服褶皱都分毫不差!
“丙下判官李垣,领命巡逻。”纸人版李垣开口,声音平板,毫无波澜。
眼神呆滞,像个提线木偶。
“吱呀——”
李垣这才拉开一条门缝。寒气扑面!门外,寒鸦一身墨蓝判官服,面罩寒霜,眼神锐利如鹰。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冷着脸的冥差,鬼气森森。
“磨蹭什么?”寒鸦皱眉,上下打量“李垣”。总觉得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纸人李垣木然站着,眼神空洞。
“昨夜…整理防火卷宗,熬太晚。精神不济。”真李垣的声音,懒洋洋从门缝后飘出来,带着哈欠,“大人见谅,这就去,这就去…”
纸人配合地迈开步子,同手同脚,差点绊倒。
寒鸦眉头皱得更紧。最终冷哼一声:“丙下就是丙下!巡逻仔细点!绥园近日不安生,岁阳残魄躁动!”
她甩袖,带着冥差转身就走。寒气渐远。
门缝后,真李垣松了口气。
“啪!”轻响。他往自己脑门又贴了张“清心凝神符”——防寒鸦的冷气后遗症。
门关上。
档案室重归“平静”。
真李垣根本没出门!
他溜溜达达回到他那张垫了三层软垫的宝贝椅子,舒舒服服坐下。
顺手从桌底摸出个…保温杯?还是昨天那个。
“咕嘟…咕嘟…”拧开盖,美滋滋喝了两口热茶。
杯子里,昨天吸的岁阳碎片“咚咚”撞着杯壁,抗议。
“吵什么?”李垣敲了敲杯壁,“六十度恒温,五星级待遇,知足吧。”
碎片蔫了。
他翘起二郎腿,手指在虚空一点。
“嗡!”
面前空气一阵波动,像水面泛起涟漪。
一个清晰的画面浮现出来——正是纸人“李垣”的第一视角!
嗖!
一道惨绿色的鬼火,突然从绥园废弃的假山后窜出!直扑纸人面门!
画面剧烈晃动!
李垣喝茶的动作都没停。
“啧,不长眼的小东西。”他咕哝一句。
意念微动。
画面中,呆滞的纸人李垣,右手猛地抬起!
动作僵硬,却快如闪电!
“啪!”
一张黄符精准糊在鬼火脸上!
“滋啦——!”
青烟冒起!鬼火发出刺耳尖啸,瞬间缩成一团小火苗,掉在地上,奄奄一息。
纸人李垣木然地弯腰,捡起小火苗。
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人。
然后…塞进了腰间一个同样纸糊的“收妖袋”里。
袋子上歪歪扭扭写着“不可燃垃圾(岁阳版)”。
李垣在档案室看得直乐:“防火演习道具回收,再利用。”
画面继续推进。
纸人走过荒草丛生的庭院,穿过阴森的月亮门。
巡逻路线,一丝不苟。比真人还认真。
李垣看得有点无聊。
他放下保温杯,又从桌底拖出个麻袋——哗啦!倒出一堆金光闪闪的零件、奇特的金属板、还有几个嗡嗡作响的小型能量核心。
全是昨天让藿藿送去“清点”的工造司“道具”。
“嗯…这‘金刚不坏’门板碎片,熔了能打几把好飞剑?”
“这护盾发生器核心…拆了改个自动贴符傀儡?”
他摸着下巴,眼睛放光。像看到宝。
唰!
画面突变!
一道凌厉的冰蓝色剑气,毫无征兆地从侧方斩来!寒气四溢!
目标直指纸人脖颈!
寒鸦?!
她没走!在暗中观察!
李垣喝茶的手一抖。差点呛到。
“靠!玩阴的!”他暗骂。意念狂催!
画面中,呆滞的纸人猛地一个“铁板桥”!动作僵硬诡异,险之又险地避开剑气!
剑气擦着纸人头皮飞过,“轰!”地将后面一堵矮墙冻成冰坨!
纸人直起身,还是那副呆样。
寒鸦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面若寒霜,手中判官笔还萦绕着冰蓝寒气。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纸人。
“反应倒快。”寒鸦声音冰冷,“李垣,你今日…很不对劲。”
档案室里,真李垣额头冒汗。
“大意了!这女人疑心病太重!”他手指如飞,虚空连点,加强控制。
纸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卡壳的录音机:
“大…大人…试…试我…身手?丙…丙下…惶恐…”
演得稀烂。
寒鸦眼神更冷,判官笔缓缓抬起,冰蓝光芒凝聚。
杀气!
李垣心一横。
“爆!”他意念下令。
轰——!!!
画面中,纸人李垣瞬间炸成一团刺目金光!
不是火焰,是纯粹的、由无数细小符咒组成的能量爆炸!金光如潮水般扩散,将周围几丈内的阴气、鬼火、甚至寒鸦的冰寒剑气都冲得一干二净!
光芒散去。
原地只剩下一小撮灰烬,随风飘散。
还有那个纸糊的“收妖袋”,孤零零躺在地上。
寒鸦站在原地,墨蓝判官服被气浪吹得猎猎作响。她面沉如水,盯着那撮灰烬,眼神惊疑不定。
“自爆符?还裹着净化咒?”她喃喃自语,“这丙下…搞什么名堂?”
档案室内。
李垣抹了把额头的汗。
“呼…好险。”他端起保温杯,猛灌一口茶压惊。“还好提前在纸人核心塞了‘一次性金光净化闪光弹’…成本有点高啊。”他心疼地咂咂嘴。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比刚才还急!
“师兄!师兄!不好了!”是藿藿带着哭腔的声音。
李垣一个激灵,差点把保温杯扔了。
“又怎么了?”他赶紧开门。
藿藿小脸煞白,抱着一大摞新画好的符纸,头顶的呆毛都在抖:“尾巴…尾巴它刚才突然说…说寒鸦大人撕了你的纸人替身!师兄你没事吧?!”
她怀里,那个马桶搋子也跟着晃了晃。
李垣:“……”
他默默接过符纸,侧身让藿藿进来。
眼角余光,瞥见走廊尽头寒鸦一闪而过的冰冷身影。
“没事。”李垣淡定地关上门,顺手又贴了三张加固符,“一点小意外。防火演习,懂吗?”
他走回座位,重新拿起毛笔,蘸饱朱砂。
“那…那巡逻…”藿藿担心地问。
李垣笔下不停,头也不抬:
“慌什么。师兄我…丙下判官李垣,刚被袭击,身负重伤,需要休养。”
他指了指桌上刚画好的一沓新纸人。
“喏,下一班替身,马上上岗。”
档案室外。
寒鸦站在阴影里,看着又一个眼神呆滞、走路同手同脚的“李垣”,僵硬地走向绥园深处。
她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档案室内。
茶香袅袅。
李垣哼着小曲,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深藏功与名。
十王司第一苟王,今日依旧…稳健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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