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亚心啃着没什么味道的馒头,喝着保温杯里温热的白开水,磨磨蹭蹭地来到图书馆三楼时,差五分钟两点。
莫辰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僻静位置上了,面前摊开着高数课本和笔记,手边还放着一台看起来就很贵的笔记本电脑。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丘亚心深吸一口气,像个等待审判的小学生一样,挪了过去,在他对面轻轻坐下。
莫辰头也没抬,只是用笔尖点了点旁边空位子上放着的一摞书。
“你的课本和习题集,我从你宿舍拿来了。跟林薇说过了。”
“哦…谢谢。”
丘亚心小声说,拿起那本厚厚的、散发着油墨味的高数教材。
翻开一看,里面全是各种扭曲的符号和天书一样的公式。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比看到神域使者还绝望。
在神域,她学的是“情感星象学”、“爱意能量流动法则”,哪接触过这个!
“从第一章开始。”莫辰终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她一片空白的习题册上,“极限的概念。哪里不懂?”
哪里不懂?
丘亚心很想说“哪里都不懂”。
她硬着头皮,指向第一个看起来像“lim”的符号。
“这个…是什么意思?”
莫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基础中的基础”。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极限符号。表示当x无限趋近于某个值时,函数f(x)对应的值。”
丘亚心茫然地眨眨眼:“无限趋近…是多近?像星星靠近太阳那么近吗?会不会被烧掉?”
莫辰:“……”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重新评估她的基础水平。
“忘掉你的星星。”他拿过一张草稿纸,画了一条数轴和一个点,“看这里。就像你从图书馆门口走到这个座位,无限靠近,但最终坐在了这里。理解了吗?”
这个比喻…好像稍微形象了一点?
丘亚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那看这道例题。”
莫辰在纸上写下一道简单的求极限题目。
丘亚心盯着看了半天,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个…x为什么要趋近于2?它不能趋近于3吗?2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莫辰深吸了一口气,笔尖在纸上点了点。
“题目规定的。看题。”
“哦…”丘亚心瘪瘪嘴,继续看,“那这个sin…又是什么?是唱歌(sing)的意思吗?函数为什么要唱歌?”
莫辰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正弦函数。三角函数的一种。和唱歌无关。”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丘亚心充分体会到了凡间“高数”的可怕和莫辰那惊人的、近乎变态的耐心。
她的问题千奇百怪,从“微分是不是微小的分手”到“积分是不是累积分数”,不断挑战着莫辰的认知底线。
而莫辰,除了偶尔揉揉眉心或者沉默几秒之外,竟然真的把她那些离谱的问题都掰开揉碎,用他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最不“星星太阳”的方式解释了一遍。
虽然丘亚心听得云里雾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啊?”、“哦…”、“这样吗?”之间循环,但她能感觉到,莫辰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把她教懂(尽管目前看来成效甚微)。
期间,她因为虚弱和用脑过度,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莫辰讲解的声音顿住了。
丘亚心立刻紧张地坐直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睡着!我在听!”
莫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合上了课本。
“今天先到这里。”
“啊?可是我还没听懂…”
“你的身体需要休息。强行灌输效率为零。”他语气平淡地开始收拾东西,“回去把今天讲的例题看三遍。明天同一时间,继续。”
丘亚心看着他把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推到自己面前,上面是他工整清晰的解题步骤和注解。
心里那点因为学不懂而产生的挫败感,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取代了。
他明明觉得她笨得像块石头,却还是没有甩手走人。
“莫辰,”她忍不住叫住他,在他看向她时,小声问,“你…为什么帮我?”
帮她解围,给她钱和杯子,现在还浪费时间为她补课。
莫辰收拾书包的动作停都没停,声音透过书本传来,依旧没什么起伏。
“小组作业占期末成绩百分之三十。我不想被拖后腿。”
又是这个理由。
丘亚心看着他已经背好书包、准备离开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那…除了小组作业呢?”
莫辰的脚步顿住了。
他站在桌边,侧头看了她一眼。图书馆安静的光线落在他镜片上,模糊了他的眼神。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
“或许是因为,‘绝缘体’偶尔也会对‘超导现象’产生一点研究兴趣。”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自习区。
丘亚心愣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绝缘体…对超导现象…产生研究兴趣?
他是在说…她吗?
她的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次,依旧没有任何神力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