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卫东将那本墨绿封皮的《铁路技术工人手册》递还给三大爷阎埠贵。
书页的边角已经因为他的反复翻阅而微微卷起。
“三大爷，书还您，多谢了。”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作为谢礼，他从随身的网兜里，拎出了一条还在摆尾的草鱼。
鱼身肥硕，鳞片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青光，比上次那条还要大上一圈。
阎埠贵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那张精于算计的脸上，皱纹瞬间舒展开，堆成了一朵菊花。他不是没见过鱼，但这么肥的野生草鱼，还是从江卫东这个“落魄户”手里拿出来，冲击力截然不同。
“哎哟！卫东，你这孩子，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只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接过了那条鱼，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鱼的重量让他手臂一沉，心里的喜悦也跟着沉甸甸起来。
“以后，以后想看什么书，只要三大爷有，随时来拿！别说借，拿去看！”阎埠贵拍着胸脯，唾沫星子横飞，许下了豪迈的承诺。
江卫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礼貌的微笑。
他点点头，应承下来。
但他心里透亮，三大爷那点存货，已经被他榨干了。这位院里最爱算计的教书先生，其知识储备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要更进一步，必须另寻他法。
从院里最爱吹牛的电影放映员许大茂口中，江卫东早就套出了话。
市图书馆那些真正专业的、带有内部编号的技术典籍，借阅手续繁琐得吓人，必须要有单位开具的介绍信。
他一个还没正式入职的待考人员，连机务段的大门都进不去，这条路是死的。
必须另辟蹊径。
一个念头，如同电流般窜过江卫东的脑海，一个被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所忽略的地方，清晰地浮现出来。
城南，废品收购站。
在后世，那是垃圾的终点。
但在这个信息闭塞、物资奇缺的年代，那里，是被历史尘封的知识海洋，是无数被淘汰的工业遗珠最后的栖息地。
主意已定，他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动身。
距离废品站还有百十米，一股复杂而浓烈的气味就霸道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铁锈的腥气、旧纸张发霉的腐气、尘土的干燥气息，混合着各种无法名状的味道，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有洁癖的人当场昏厥。
旧报纸、旧杂志堆成了数米高的小山，风一吹，哗哗作响。
废铜烂铁、残破家具、碎裂的玻璃瓶，以一种混乱无序的方式纠缠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光怪陆离的末日画卷。
在旁人眼中，这里是城市疮疤，是垃圾的王国。
但在江卫DONG的视野里，这里是闪闪发光的宝库。
他心念一动，开启了“危险感知”。
这项源于系统的能力，此刻的用途早已超出了预警的范畴。他的五感被瞬间拔高到了一个非人的层次。
空气中浮动的每一粒尘埃，远处金属被挤压的刺耳声，甚至脚下松软的废纸堆里传来的细微的虫豸爬行声，都清晰地反馈到他的大脑中。
整个废品站的“地图”，在他脑中变得立体而透明。
他的目光扫过一座报纸山，视线穿透了表层那些近期的报纸，直接锁定在了底部。那里，一抹异样的、属于五十年代印刷品的暗黄色，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过去，毫不顾忌脏污，徒手扒开了层层叠叠的废纸。
很快，一摞厚实的旧杂志暴露了出来。
《工业时代》。
《机械画报》。
封面上印着充满时代烙印的粗体字，内页的铜版纸虽然已经发黄变脆，但上面的机械图解和文字依旧清晰。
一股热流从胸口涌起，直冲头顶。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股狂喜死死压在心底。
他没有停下，继续在另一个角落里搜寻。这一次，他的目标更明确。在一堆被雨水浸泡过、散发着霉味的杂物底下，他翻出了几本封面破损的大学教材。
《机械原理》、《材料力学》。
书页上甚至还留有当年大学生的课堂笔记。
【叮！发现知识载体，可回收大量知识点！】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中响起，如同天籁。
这证实了他最大胆的猜想。
就在他准备将这些“宝贝”全部抱走时，他的视线被角落里的一个东西给牢牢吸住了。
那是一支手电筒。
静静地躺在一堆生锈的零件里，毫不起眼。
它的外壳是德制品的经典造型，但已经锈迹斑斑，大片的油漆剥落，露出了底下暗沉的金属。灯头玻璃碎裂，灯泡也不知所踪。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堆不折不扣的废铁。
然而。
在江卫东的系统视野中，这支破烂的手电筒，正散发着一圈幽幽的、如同深海般的蓝色光晕。
那光芒，带着一种精良造物的独特韵味。
【叮！发现可修复装备：德制WIF-77型强光手电筒。】
【状态：外壳严重锈蚀，灯泡遗失，但内部核心聚光碗与电路结构完好，仅需少量维修即可恢复使用。】
江卫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的心脏，在沉寂了片刻后，开始擂鼓般狂跳起来，血液奔涌着冲刷血管，带来一阵阵眩晕般的兴奋。
装备！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个字的份量！
作为一名未来的火车司机，尤其是在这个照明技术落后的年代，夜间行车、隧道作业、突发故障时的野外检修……哪一样离得开照明？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驾驶室，或是在漆黑的转向架底下，一支性能优良、光照强劲的手电筒，就是黑暗中的眼睛，是安全作业的保障，甚至……是第二条命！
这，将是他的第一件“装备”！
他收敛心神，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支破手电筒捡起来，随意地扔在那堆旧书报上，然后将这一大抱“垃圾”全部抱到了过磅处。
“师傅，这些，称一下。”
负责过磅的是个懒洋洋的中年人，他掀起眼皮瞥了一眼，看到全是些没人要的破烂，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都当废纸价，给我两毛钱，赶紧拿走。”
江卫东爽快地掏出两毛钱递了过去。
一场在旁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交易完成了。
他抱着怀里的“宝藏”，转身离开。
那几本沉甸甸的旧书和杂志，是他攀登技术高峰的阶梯。
而那支冰冷、破旧的手电筒，是他未来驰骋铁路线时，最可靠的伙伴。
他知道，那条通往传奇司机宝座的金色大道，已经在他脚下，铺上了第一块坚实无比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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