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晓红把那块藏蓝色劳动布比划了三天，终究没舍得做褂子。这天傍晚，她瞅准韦小宝收摊回来，抱
着布堵在了影壁墙后头，脸颊红得像晒透的番茄。
“这布……?多少钱？”?她把布往他怀里一塞，声音比蚊子哼还轻，“我……?我没钱，但我能干活抵。
”
韦小宝刚把最后一尺花布卷好，闻言差点笑出声：“晓红妹子这是要雇我？我可贵得很。”?他故意把
布又塞回去，“送你的，算我提前付的‘布料定金’。”
“我不要你的东西！”?贾晓红急得直跺脚，辫梢的红绸子扫过韦小宝的手背，“俺们村的规矩，亲兄
弟明算账！”
“那行。”?韦小宝收起玩笑的神色，“正好我有件事求你?——?下次回村帮我带些山货，核桃栗子啥的
我摆摊时当样品。”
贾晓红愣了愣，随即点头：“这容易。”?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很大决心，“其实……?我找你是想
让你帮个忙。”
“你说。”?韦小宝拉着她往台阶上坐，自己则蹲在对面，活像说书先生在听客官点戏。
“我想找个活干。”?贾晓红的手指绞着衣角，“在村里我会纺线织布，还会做布鞋，就是……?就是没
城里的手艺。”?她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子，“哪怕是临时工也行，能挣钱就行。”
韦小宝这才明白她的心思。这姑娘看着泼辣，骨子里却比谁都要强?——?不像贾张氏总想着占便宜，倒
有股不服输的韧劲儿。他想起厂里最近要招批临时工，负责给机器上油打扫，正缺手脚麻利的人。
“巧了。”?韦小宝拍了下大腿，“我认识机修车间的李师傅，他们那正好缺人。就是活有点累，得搬
零件，还得跟机油打交道。”
贾晓红的眼睛瞬间亮了：“我不怕累！在村里我一天能割二亩麦子！”?她突然抓住韦小宝的胳膊，力
道大得差点捏碎他的骨头，“真能成？”
“包在我身上。”?韦小宝被她抓得龇牙咧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活计得试用三天，干不好随时
会被辞。”
“我肯定能干好！”?贾晓红猛地站起来，辫子甩得像鞭子，“要是成了，我分你一半工资！”
“我可不要你的钱。”?韦小宝笑着摆手，“多帮我带些花布就行?——?你上次说的那种印着牡丹的，城
里姑娘准喜欢。”
第二天一早，韦小宝特意换了身干净工装，带着贾晓红往轧钢厂走。姑娘今天穿了件新浆洗的蓝布褂
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走路时却总忍不住往他身后躲?——?厂里的大烟囱和机器轰鸣声让她有点发怵
“别怕。”?韦小宝把安全帽往她手里塞，“这玩意儿比你那铁皮桶结实，砸到头都没事。”
贾晓红攥紧安全帽，指节发白：“他们会不会嫌我是农村来的？”
“谁敢嫌你，我让他尝尝你的厉害。”?韦小宝故意做了个被她拧胳膊的鬼脸，逗得姑娘噗嗤笑了出来
眼里的紧张散了大半。
机修车间的李师傅正蹲在地上修车床，满手油污像戴了副黑手套。看到韦小宝带来个姑娘，摘下墨镜
直乐：“你小子可以啊，在哪拐来的大姑娘？”
“李师傅别瞎说。”?韦小宝把贾晓红往前推了推，“这是我老乡贾晓红，手脚麻利得很，您多照应。
”
李师傅上下打量着贾晓红，突然指着地上的零件箱：“能把这些按大小分好吗？”
贾晓红二话不说，蹲下来就开始分拣。她的手指又快又准，比车间里的小伙子还麻利，不到一刻钟就
把堆成小山的零件码得整整齐齐，连最小的螺丝都按型号排好队。
“行啊这姑娘！”?李师傅拍着大腿，“比我那徒弟强多了！明天就来上班，一天一块二，管午饭。”
走出车间时，贾晓红还晕乎乎的。直到看到韦小宝递过来的工装，才相信自己真的找到活了。她突然
抓住韦小宝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谢谢你！”
“谢啥。”?韦小宝抽回手，手腕上已经留下圈红印，“往后好好干，等成了八级工，别忘了请我吃红
烧肉。”
回四合院的路上，贾晓红的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路过供销社时，她突然停住脚步：“我请你吃
冰棍吧，橘子味的。”
“那我得吃两根。”?韦小宝故意逗她。
姑娘却当真买了三根，递给他两根，自己留一根，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算提前预支的工资。
”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冰棍的甜水顺着指缝滴在地上，像串透明的珍珠。贾晓红看着韦小宝舔
冰棍的馋样，突然觉得这城里小子也没那么讨厌?——?至少比村里那些只会说大话的后生实在多了。
刚进院门，就见贾张氏叉着腰站在门口，看到贾晓红手里的工装，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这是干啥去
了？是不是那小子骗你了？”
“姑！”?贾晓红把工装往她面前一亮，“我找到活了，在轧钢厂，一天一块二！”
院里正在纳凉的邻居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张大妈摸着工装布料直夸：“还是晓红有本事
刚来就找到正经活计。”
贾张氏的脸瞬间从阴云密布变成晴空万里，拉着贾晓红往屋里走：“快跟姑说说，是啥好活？累不累
”?路过韦小宝身边时，破天荒没翻白眼，嘴里还嘟囔着?“算那小子有点良心”。
韦小宝望着她们的背影，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根冰棍，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橘子味的甜水?—
—?刚开始有点涩，咂咂嘴却满是清爽。他想起贾晓红刚才分拣零件时专注的模样，心里暗暗打赌：
这姑娘迟早能在城里站稳脚跟，说不定比他混得还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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