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天盯着韦小宝的小推车看了整整三天。每天天不亮就蹲在胡同口的老槐树下,看着那辆天蓝色的
推车装得满满当当出去,傍晚又空着回来,车把上的钱匣子鼓得像只待产的母兔。他攥着手里那本翻
烂的《生意经》,指节捏得发白,唾沫星子把书页浸出了好几个窟窿。
“光天,你在这儿蹲半天了,冻着咋办?”?二大爷刘海中背着手路过,军绿色的干部服扣子扣得严严
实实,像根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冰棍,“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学那些投机倒把的,要走正道!”
“爸,他那不是投机倒把,是厂里的合作社。”?刘光天梗着脖子,眼睛还直勾勾盯着四合院门口,“
您看他赚的那些钱,够买辆自行车了!凭啥他刚来就能赚这么多,我在厂里干了三年还买不起块手表
”
刘海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韦小宝和贾晓红推着车回来,两人说说笑笑的,夕阳把他们的影
子拉得老长,像幅贴在地上的画。他的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烟袋锅敲得掌心邦邦响:“哼,小人得
志。你等着,爸自有办法让他知道厉害。”
第二天一早,韦小宝刚把摊位支起来,就发现不对劲。平时第一个来买胭脂的李姑娘没来,昨天订了
十条手帕的纺织厂女工也没露面,就连最爱凑热闹的张大妈都没影儿。市场里的人稀稀拉拉的,路过
他摊位时还绕着走,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咋回事?”?贾晓红蹲在地上整理袜子,指尖划过那双蕾丝袜时突然停住,“这袜子上咋有个洞?我
昨天检查的时候还好好的。”
韦小宝心里咯噔一下,拿起袜子仔细一看,洞口边缘整整齐齐的,不像是勾破的,倒像是用剪刀剪的
他再翻其他货物,发现有好几条手帕上的绣花被扯了线头,最显眼的那块?“并蒂莲”?被人用墨汁涂
了个黑团,像块难看的补丁。
“谁干的?”?贾晓红的嗓门突然拔高,像只被惹毛的小豹子,“肯定是嫉妒咱们生意好!我去找市场
管理处!”
“别去。”?韦小宝一把拉住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这时候去找,人家只会说咱们小题大做。再说
了,没抓到现行,谁认账?”?他扫视着市场里的人,目光在刘光天躲躲闪闪的背影上顿了顿,心里顿
时有了数。
这小子昨天还在摊位前转悠了半天,问东问西的,当时就觉得他眼神不对,原来是打这主意。韦小宝
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在扬州,对付那些抢地盘的地痞流氓,用的就是?“请君入瓮”?的招数
“别气了。”?他往贾晓红手里塞了块糖,“这点小事,看我的。”?他把被弄坏的货物都收进筐底,换
上新到的搪瓷缸子,嗓门比平时提高了八度,“新到的‘英雄牌’搪瓷缸,带盖的!厂里王主任特批
的,比供销社便宜两毛,还送块檀香皂!”
这招果然管用,没一会儿就围上来一群人。韦小宝故意大声吆喝:“今天所有货物八折!不为赚钱,
就为图个吉利!谁要是昨天听了啥闲话,尽管来问我,韦小宝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影子斜!”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有人说?“我听刘光天说这里的货是偷的”,有人说?“他还说买了会倒霉”。韦
小宝听得清清楚楚,脸上却笑得更欢了:“各位放心,我这货都是厂里合作社的正经渠道,不信你们
看这个。”?他把王主任签字的批条往竹竿上一挂,红印章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正说着,刘光天突然挤了进来,手里拿着双破袜子:“大家别信他的!我昨天就在他这儿买了双袜子
刚穿就破了,还不给退!”?他举着破袜子喊得声嘶力竭,唾沫星子溅到前排顾客的脸上。
贾晓红当时就炸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你胡说!我们昨天根本没卖给你袜子!”
“别冲动。”?韦小宝拉住她,笑眯眯地走到刘光天面前,手指戳了戳那双破袜子,“这位大哥,你这
袜子是我这儿买的?”
“当然是!”?刘光天梗着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就是你亲手卖给我的,还说这是苏州来的好货!
”
“那你可赚了。”?韦小宝突然提高嗓门,像市场的大喇叭,“我这苏州的货都有记号,袜口内侧绣着
个‘苏’字,你这双有吗?”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双破袜子上。刘光天的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翻袜子,翻
来翻去也没找到那个?“苏”?字。他这袜子是在地摊买的处理品,哪有什么记号。
“我看你这是碰瓷吧?”?贾晓红的嗓门比刚才更高,指着刘光天的鼻子,“我可看见你昨天在这儿转
悠了半天,还偷偷摸了摸我们的货,肯定是你故意剪破了想讹钱!”
“就是他!我昨天也看见了!”?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是纺织厂的李师傅,他手里还拿着块被墨
汁涂了的手帕,“我这手帕就是被他碰掉地上的,当时没在意,回家才发现被涂了墨!”
“还有我的袜子!”?张大妈不知啥时候挤了进来,手里举着双完好无损的蕾丝袜,“小宝卖我的就有
‘苏’字,这小子就是眼红人家生意好!”
刘光天被众人说得百口莫辩,脸涨得像块猪肝,手里的破袜子掉在地上,被人踩了好几个脚印。他想
挤出人群,却被愤怒的顾客围得水泄不通,有人还往他身上扔烂菜叶,骂他?“没良心”“耍无赖”。
“各位息怒,各位息怒。”?韦小宝突然站出来打圆场,往刘光天手里塞了块新袜子,“光天兄弟也是
一时糊涂,估计是家里有难处。这袜子算我送他的,大家就别跟他计较了。”
刘光天接过袜子,手都在抖,嘴里想说句?“谢谢”,却被唾沫星子呛得说不出话,挤出人群时差点摔
个跟头,背影狼狈得像只丧家犬。
看着他的背影,贾晓红忍不住哼了一声:“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得饶人处且饶人。”?韦小宝往她手里塞了块芝麻糖,“他就是被人挑唆的,真正想使坏的是他背后
的人。”?他往四合院的方向瞟了一眼,二大爷刘海中肯定在背后捣鬼,“对付这种人,敲打敲打就行
真把事闹大了,咱们也麻烦。”
正说着,李师傅突然凑过来,手里拿着那块被墨汁涂了的手帕:“小宝,这还能洗干净不?我那口子
就喜欢这个图案。”
“没问题。”?韦小宝接过手帕,从包里掏出瓶新到的去渍液,“这是进口的,保证能洗掉。
”?他边洗边吆喝,“大家看好了,我这进口去渍液,不光能去墨汁,还能去油渍、锈迹,一瓶只要五
毛,比供销社便宜一半!”
刚才的闹剧变成了活广告,没一会儿,去渍液就卖出去十几瓶,连带那些被弄坏的货物也被抢着买走
了。张大妈还特意多买了两双袜子,说要给刘光天送过去,“让他瞧瞧啥叫真正的好货”。
收摊回家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贾晓红推着车,突然笑出声:“你这招叫啥?借力打力?
”
“这叫请君入瓮。”?韦小宝往她手里塞了块新到的桂花糕,“想当年我在老家,用这招收拾过抢地盘
的地痞,比这厉害多了。”?他想起当年在扬州丽春院,用计让两个盐商互斗,最后自己坐收渔利,嘴
角忍不住上扬。
姑娘的脸颊在夕阳里红扑扑的,咬着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说:“就你能耐大。”?她突然停下脚步,从包
里掏出双新做的虎头鞋,针脚细密,虎眼用黑线绣得炯炯有神,“给槐花的,我姑不知道,你别说漏
嘴。”
韦小宝接过虎头鞋,鞋底还带着姑娘手心的温度,暖得心口发烫。他突然觉得这暗中使坏的人也不是
全无用处,至少让他看清了谁是真心帮忙,谁是背后捅刀,还顺便卖了十几瓶去渍液,真是歪打正着
夜风带着槐花香扑在脸上,小推车的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快的咯吱声。韦小宝摸了摸怀里的钱
匣子,突然觉得这比当年在通吃岛赢的银子还踏实?——?这是他用智慧和良心赚来的,每一分都带着堂
堂正正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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