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铁皮公告栏前还围着零星几个人,红纸上?“技术革新百日赛”?的字迹被风吹得有些发卷。韦小
宝揣着从工会借来的《轧钢设备原理》,纸页边缘都被汗水浸得发皱,像块拧不干的抹布。他蹲在公
告栏下的阴影里,手指划过?“自动送料装置”?几个字,眉头拧得能夹住蚊子。
“还在琢磨呢?”?傻柱端着个豁口的搪瓷缸子走过来,缸沿上还沾着点辣椒油,“食堂熬了绿豆汤,
给你留了一碗。”?他往韦小宝身边一蹲,看着那本厚如砖头的书直咂舌,“这玩意儿你看得懂?我上
次翻了两页,上面的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韦小宝接过绿豆汤,冰凉的瓷缸贴着发烫的手心,舒服得直眯眼:“看懂了才怪。”?他指着书上的齿
轮图,“你看这送料装置,每次推钢板都得三个人使劲,累得像狗似的,就不能改改?”
“咋改?”?傻柱凑得更近了,鼻尖几乎碰到书页,“李师傅说这是德国进口的,动不得。上次刘光天
想往轴承里多抹点黄油,都被骂了半天。”
“德国进口的也不是铁打的。”?韦小宝用手指在齿轮间隙划了道弧线,“你看这轨道,总是卡钢板边
角,是不是因为太窄了?要是加宽五公分,再焊上块斜坡铁板,钢板不就顺溜了?”
傻柱的眼睛突然亮了,像被点燃的油灯:“对啊!我咋没想到!上次搬那块变形的钢板,卡得死死的
我们三个人拽了半天才弄出来,胳膊都酸了。要是加块斜坡……”?他突然拍了下大腿,绿豆汤都差
点洒出来,“小宝,你这脑子咋长的?比机修车间的图纸还灵光!”
“别捧我。”?韦小宝嘿嘿笑,往他手里塞了块芝麻糖,“我也是瞎琢磨。你天天跟这些设备打交道,
肯定比我懂。你觉得这主意能行?”
“太能行了!”?傻柱嚼着芝麻糖,糖渣掉在书页上,“明天我就去找李师傅说说,让他给咱批点铁板
和焊条。要是成了,说不定真能得那五十块奖金!”?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到时候分你
一半,买两身新衣裳。”
韦小宝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比自己摆摊赚钱还让人踏实。他把书往怀里一揣:“先别声张
咱先画个图,弄个样子出来。要是真行,再去找领导也不迟。”
回到四合院,韦小宝把自己关在屋里,就着昏黄的煤油灯画图。他没学过机械制图,画的齿轮歪歪扭
扭的,像被啃过的月饼。画到第三张纸时,贾晓红突然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刚从厂里
领的夜餐?——?两个白面馒头。
“还没睡?”?她把馒头往桌上一放,看到满桌的图纸顿时明白了,“在琢磨技术革新的事?”
韦小宝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跟傻柱大哥想改改送料轨道,可这图总画不明白。”?他指着纸上的歪齿
轮,“你看这玩意儿,像不像你姑蒸的红薯?”
贾晓红被逗得直笑,辫梢的红绸子扫过图纸:“我在机修车间见过图纸,轨道加宽得算承重,还有斜
坡的角度,太陡了钢板会滑太快,太缓了又费劲。”?她拿起铅笔,在纸上画了个直角三角形,“我爸
以前修马车,说斜坡的角度最好是三十度,又省力又稳当。”
“三十度?”?韦小宝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她的手指,“你咋知道?”
“我爸是木匠,盖房子、做家具都得算这些。”?贾晓红的脸颊在灯光下红扑扑的,赶紧把铅笔往他手
里一塞,“我就知道这些,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她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明天我去废料堆给你
找找合适的铁板,比新的结实还省钱。”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韦小宝摸了摸后脑勺,突然觉得这比自己一个人琢磨强多了。他按着贾晓红说的
三十度角重新画图,这次画的斜坡看着顺眼多了,像块被切得整整齐齐的豆腐。
深夜的院子静悄悄的,只有傻柱家还亮着灯,隐约传来他哼着小调锉东西的声音。韦小宝把画好的图
纸抚平,夹在《天工开物》里,突然想起娄晓娥说的?“智者创物”,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第二天一早,傻柱揣着图纸就去找李师傅,结果被泼了盆冷水。“胡闹!”?李师傅把图纸往桌上一摔
搪瓷缸子都震得跳起来,“这轨道是德国工程师设计的,说改就改?出了事故谁负责?你担得起这
个责任?”
傻柱被骂得像只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回来,眼圈都红了:“小宝,要不……?咱还是算了吧?李师
傅说……?说这改不得。”
韦小宝正在给新到的手帕定价,闻言抬起头:“他说改不得就改不得?当年爱迪生发明电灯,还被人
说是疯子呢。”?他往傻柱手里塞了块刚出炉的糖火烧,“别灰心,咱自己先弄个小模型试试,要是真
行,再去找王主任。他不是总说要‘敢想敢干’吗?”
“自己弄?”?傻柱啃着糖火烧,糖渣掉在衣襟上,“可咱没材料啊,也没工具……”
“材料我来想办法。”?韦小宝拍着胸脯,“你忘了贾晓红在机修车间?她能弄到废料。工具嘛,我那
修车的扳手、钳子总还能用。咱今晚就在院里的空地上弄,就当搭个鸡窝。”
傻柱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比五十块奖金还重要。他攥紧拳头:“行!咱干!就算成不了,试
试也不亏!”
傍晚收摊时,贾晓红果然推着辆小板车回来,上面堆着几块边角料铁板和半捆焊条,锈迹斑斑的,却
透着股希望的劲儿。“跟仓库的老张叔磨了半天,他才肯给的。”?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说好了,要
是弄不成,得还回去。”
“放心,弄不成我也给它擦得锃亮再还。”?韦小宝往她手里塞了个烤红薯,“今晚辛苦你了,帮咱掌
掌眼。”
夜幕降临时,四合院的空地上亮起了盏马灯,昏黄的光线下,三个身影忙得热火朝天。傻柱抡着锤子
敲敲打打,火星溅在他的蓝布工装上,像撒了把星星;韦小宝扶着铁板,时不时用粉笔画线,嘴里还
哼着扬州小调;贾晓红则蹲在旁边,用砂纸打磨毛刺,指尖都蹭出了红印。
二大爷刘海中背着手路过,看到这阵仗皱起眉头:“大半夜的不睡觉,叮叮当当的干啥?影响邻居休
息!”
“二大爷,我们搞技术革新呢!”?傻柱举着锤子喊,火星差点溅到二大爷的干部服上,“说不定能得
厂里的奖金!”
“就你们?”?刘海中撇撇嘴,“别把院儿里的石板砸坏了就行。”?他转身往家走,嘴里还嘟囔着?“痴
心妄想”。
三大爷闫埠贵却蹲在不远处的墙根,借着马灯光线扒拉算盘,嘴里念念有词:“铁板五斤,焊条半斤
要是成了能分三成……”
韦小宝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比在工厂办公室画图还带劲。他捶了捶发酸的腰:“傻柱大哥,
再加把劲,争取今晚把框架弄出来。”
“没问题!”?傻柱抡起锤子,力道比刚才更足了,“等弄成了,我请你和晓红妹子去东来顺吃涮羊肉
”
马灯的光晕里,铁板渐渐有了斜坡的形状,像轮弯弯的月亮。韦小宝看着它,突然觉得这比自己卖出
去的任何一匹布料都让人欢喜?——?这是他和朋友一起造出来的,带着汗水和笑声,比任何金银珠宝都
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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