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四合院的青石板路被冲刷得油亮,倒映着各家窗棂的影子。秦淮茹站在屋檐
下,望着院里那棵老槐树发愁?——?枝桠被雨水泡得发沉,有根粗壮的横枝正对着自家屋顶,再这么淋
下去,怕是要压塌茅草。
“妈,我怕。”?槐花抱着她的腿,小脸蛋埋在粗布裤管里,声音带着哭腔。棒梗和小当也缩在门后,
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根摇摇欲坠的树枝。
秦淮茹拍着女儿的背,心里比谁都慌。东旭在厂里加班,傻柱被派去外地采购,院里能搭把手的男人
就只剩韦小宝了。她攥着衣角犹豫了半天,还是踩着积水往韦小宝的小屋走,布鞋在水洼里踏出一
圈圈涟漪。
“小宝,在家吗?”?她的声音被雨声打湿,显得格外轻柔。
门板?“吱呀”?一声开了,韦小宝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本湿漉漉的账本:“秦姐?这
大雨天的,啥事这么急?”?他身上那件蓝布褂子半湿半干,领口沾着点墨迹,像是刚从墨水里捞出来
的。
秦淮茹往槐树的方向指了指,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看那树枝……?我怕它掉下来砸着屋顶。
”
韦小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根横枝果然弯得像张弓,树皮上裂着道狰狞的口子,几片枯叶在风雨中
摇摇欲坠。“这得赶紧处理。”?他转身回屋翻出把斧头和麻绳,“秦姐你带着孩子进屋,别溅着。”
“我帮你扶梯子。”?秦淮茹抢过他手里的麻绳,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背,像被温热的炭火烫了下
赶紧缩回来。
雨丝斜斜地打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韦小宝踩着梯子往上爬,每一步都让木梯发出?“咯吱”?的呻
吟。秦淮茹站在底下扶着梯脚,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背影,手心攥得发白,比自己上梯子还紧张。
“秦姐,递斧头!”?韦小宝的声音从树杈间传下来,带着点喘。
她踮着脚尖把斧头递上去,目光扫过他紧绷的后颈,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蓝布褂子上,晕开一朵朵深
色的云。不知怎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像院里那只总爱撞墙的麻雀,慌得没了章法。
“咔嚓”?一声脆响,树枝应声而断。韦小宝抱着树干缓冲了几下,才把沉重的枝桠放到地上,溅起的
泥水溅了满身。“搞定!”?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得露出两排白牙,活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豹
子。
秦淮茹赶紧递上干净的毛巾,指尖擦过他的脸颊时,突然发现这小伙子的眉眼其实很俊,尤其是笑起
来的时候,眼角那点细纹像被春风拂过的水波。她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耳根却悄
悄红了。
“快进屋擦擦,别着凉。”?她往屋里走时,脚步慢了半拍,故意让裙摆扫过他的裤腿,“我给你熬了
姜茶,驱驱寒。”
屋里的煤油灯昏黄如豆,映着墙上东旭的黑白照片。秦淮茹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
忽明忽暗的像幅流动的画。韦小宝坐在炕沿上,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比自己在扬州见过
的任何仕女图都动人。
“棒梗的学费该交了,我正愁钱不够。”?秦淮茹的声音从灶膛边传来,带着点犹豫,“东旭的工资还
没发,我……”
“我这有。”?韦小宝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刚收摊的零钱,角票硬币加起来足有五块多,“您先
拿着,不够我再去取。”
秦淮茹看着那堆带着体温的零钱,眼圈突然红了。这半年来,家里的事大大小小都找他商量:棒梗打
架被学校叫家长,是他陪着去道歉;粮本丢了,是他托人补办;就连烟囱堵了,也是他踩着梯子疏通
她早已习惯了有他在的日子,像习惯了每天清晨的炊烟。
“总花你的钱,我……”?她的声音哽咽了,说不下去。
“啥你的我的。”?韦小宝往她手里塞了块芝麻糖,“等东旭发了工资再还我不就行了?再说了,我摆
摊赚的比厂里多,不差这点。”?他瞥见桌上的针线笸箩,里面放着双快绣好的鞋垫,针脚细密得像鱼
鳞,“这是给东旭哥绣的?”
秦淮茹的脸颊腾地红了,慌忙把鞋垫往底下压:“瞎绣的,闲着也是闲着。”?她心里却咯噔一下?——
?这双其实是给韦小宝绣的,想着他总踩着硬邦邦的布鞋摆摊,垫着能舒服些。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屋檐上的水滴在青石板上,敲出?“叮咚”?的韵律。韦小宝捧着姜茶,看着蒸汽在
眼前氤氲成模糊的影子,突然想起刚穿越过来时,秦淮茹塞给他的那个窝窝头,粗糙的面皮下藏着的
暖意,和此刻杯里的姜茶如出一辙。
“傻柱的奖金发了,分了我一半。”?他吸了口姜茶,辣意顺着喉咙烧下去,“我打算给小推车装个棚
子,下雨天也能出摊。您要是有啥要捎的,尽管跟我说。”
“我没啥要捎的。”?秦淮茹的目光落在他被雨水浸湿的布鞋上,“明儿个我给你做双新的,用上次你
送的那块灯芯绒,耐磨。”
他刚想推辞,就见棒梗举着张奖状跑进来,泥水溅了满裤腿:“妈!我得了三好学生!”?看到韦小宝
就喊,“小宝叔叔,你看!”
秦淮茹接过奖状,眼角的笑纹里盛着泪光,突然把儿子往韦小宝身边推:“快谢谢小宝叔叔,要不是
他给你辅导算术,你能得奖状?”
棒梗脆生生地鞠了一躬,小脸上还沾着泥点:“谢谢小宝叔叔!长大了我挣钱还你!”
韦小宝把孩子抱起来,举得高高的:“好小子,有志气!叔叔等着你的大红包!”
笑声在雨声里荡开,秦淮茹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突然觉得这画面竟有些刺眼的温馨。她低下头,假
装整理针线,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灯芯绒,柔软的布料下藏着颗慌乱的心。
夜深时,韦小宝告辞回家,秦淮茹送他到门口。雨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给院子镀上层银霜。
她突然踮起脚尖,往他怀里塞了个布包,声音轻得像耳语:“给你的,垫着舒服。”
回到屋打开一看,是双绣着?“平安”?二字的鞋垫,针脚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皂角香。韦小宝把它往鞋里
一垫,脚底板传来的暖意顺着腿肚子往上爬,一直暖到心口。他摸了摸鞋垫上凸起的针脚,突然觉得
这比任何金银珠宝都珍贵。
窗外的月光里,秦淮茹的身影还立在门口,像株等待黎明的芦苇。韦小宝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改
变,像这雨后的泥土,酝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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