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在工厂干了十天活,韦小宝总算摸清了这?1960?年的生存门道。每日清晨天不亮就得爬起来,揣着
两个窝窝头赶公交车,在原料库里搬钢板搬得腰酸背痛,傍晚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四合院,倒头
就睡。唯一的慰藉是傻柱时常塞给他的白面馒头,还有秦淮茹隔三差五送来的热汤。
这天发了临时工的工资,韦小宝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币,心里却犯了嘀咕。三张十元纸币叠在一起还
没他指甲盖厚,比起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差远了。他蹲在院子角落,借着路灯昏黄的光,小心翼翼地从
贴身处摸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露出几张银票和一小锭银子。
银票上?“户部官票”?四个朱红大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那锭马蹄银更是沉甸甸泛着柔光。韦小宝用指
甲刮了刮银锭,露出雪白雪白的内里,心里暗暗得意:“想当年老子在扬州,一锭银子能让丽春院的
姑娘们围着转,就凭这宝贝,还愁换不来钱?”
正美滋滋地盘算着,忽听院门口传来咳嗽声,三大爷闫埠贵背着手踱了进来。这位小学教员总是穿着
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袖口永远扣得严严实实,此刻正眯着眼算计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今天买了
二两地瓜干,花了八分钱,明天得找机会跟老张换点白菜……”
韦小宝眼睛一亮,三大爷看着像是个见过世面的,不如问问他。他连忙把银子往怀里塞了塞,脸上堆
起笑迎上去:“三大爷,您还没睡呢?”
闫埠贵停下脚步,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审视地打量着他:“是小宝啊,这深更半夜的不睡觉,
在这儿捣鼓啥呢?”
“嘿嘿,也没啥。”?韦小宝搓着手,故作神秘地凑近,“三大爷见多识广,我想请教个事儿。您看这
玩意儿,在咱这儿能换点钱不?”?说着从怀里摸出那锭小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闫埠贵的眼睛瞬间瞪圆了,眼镜差点滑下来。他一把抓住韦小宝的手腕,把银子拿到灯下仔细端详,
手指在上面反复摩挲,嘴里啧啧有声:“好家伙,这可是足色纹银啊!你这小子从哪儿弄来的?”
“家里传下来的,不值钱玩意儿。”?韦小宝随口胡诌,“这不想换点零花钱嘛,您看……”
“换钱?”?闫埠贵猛地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似的,连连后退两步,脸色都变了,“你可别害我!这东
西现在哪能随便露?赶紧收起来!”
韦小宝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三大爷,这银子不就是钱吗?咋就不能换了?”
“糊涂!”?闫埠贵压低声音,凑近了说,“现在是新社会,用的是人民币!你这银子是旧社会的东西
弄不好就成了‘封建残余’,被人看见了要出大事的!”?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被别
人听见。
韦小宝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宝贝在这儿还成了烫手山芋。他挠挠头,不死心地问:“那……?找个没
人的地方,偷偷换点总行吧?”
“偷偷换也不行!”?闫埠贵连连摆手,“这叫‘投机倒把’,抓住了要被批斗的!我劝你赶紧收起来
别惹祸上身!”?说完背着手,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像是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韦小宝愣在原地,手里捏着那锭银子,心里凉了半截。他没想到这在大清朝能当宝贝的银子,到了这
儿竟成了惹祸的根苗。但他还是不死心,三大爷胆小,说不定别人有胆子收呢?
第二天一早,韦小宝揣着银子,特意提前半小时下班,在工厂附近的街道上转悠。他看到个卖糖葫芦
的老汉,扛着插满红玛瑙似的糖葫芦,正吆喝着走过。韦小宝连忙追上去:“大爷,问个事儿,您看
这能换几串糖葫芦不?”
老汉眯着眼瞅了瞅他手里的银子,头摇得像拨浪鼓:“小伙子,你逗我玩呢?这玩意儿我可不敢要,
你还是去银行问问吧。”
“银行?”?韦小宝记下这个词,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个修鞋摊。修鞋师傅正埋头钉鞋掌,手里的锤
子敲得叮当响。韦小宝蹲在摊前,笑嘻嘻地递过银子:“师傅,您看这能换双新鞋不?”
修鞋师傅抬起头,看到银子吓得手一抖,锤子差点砸到手指。他慌忙摆手:“快拿走快拿走!这东西
扎眼得很,别在这儿碍事!”
接连碰了两个钉子,韦小宝心里有点发毛。他又去问了卖菜的大妈、修自行车的师傅,甚至拉住个穿
干部服的中年人打听,结果不是被直接赶走,就是被警惕地盘问半天。有个大妈还悄悄跟旁边的人说
“这小伙子看着挺精神,咋净拿些没用的玩意儿出来?莫不是脑子不好使?”
韦小宝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暗骂:“他娘的,这什么世道!老子的宝贝银子竟成了没人要的破
烂!”?他走到一棵老槐树下,一屁股坐在树根上,掏出银子气鼓鼓地瞅着。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银锭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韦小宝越看越气,抬手就要把银子扔出去,可手到半空
又舍不得了。这可是真金白银啊,在通吃岛的时候,建宁公主就爱用这种银锭打些小玩意儿,说比宫
里的金器还好看。
“不行,不能扔。”?他把银子小心翼翼地揣回怀里,拍了拍,“总有识货的人。”?可一想到自己干了
十天活才挣的那点钱,连顿像样的肉都买不起,又忍不住唉声叹气。
正愁眉苦脸呢,忽听有人喊他:“小宝,你在这儿干啥呢?”
韦小宝抬头一看,是傻柱提着个饭盒走过来,饭盒里飘出阵阵肉香。傻柱在他身边坐下,打开饭盒,
里面竟是满满一盒红烧肉,油光锃亮,肥瘦相间,看得韦小宝直咽口水。
“傻柱大哥,你这肉哪来的?”
“厂里发的福利,给你带了点。”?傻柱夹起一块肉递给他,“快吃吧,看你这几天累的。”
韦小宝接过肉塞进嘴里,肥而不腻,满口流油,吃得他眉开眼笑。但一想到自己的银子换不出去,又
垮下脸来:“傻柱大哥,你说这银子咋就这么不值钱呢?我拿着它问了好几个人,愣是没人敢收。”
傻柱听他说了刚才的遭遇,哈哈大笑:“你个傻小子,现在哪还用银子啊?都用人民币。你那银子要
是成色好,说不定银行能收,但手续麻烦得很。”
“银行真能收?”?韦小宝眼睛一亮。
“不好说,你去试试呗。”?傻柱又给他夹了块肉,“不过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这年头,谁家里有这
玩意儿都藏着掖着,哪敢拿出来晃悠。”
韦小宝点点头,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去银行问问。他看着傻柱饭盒里的红烧肉,忽然想起自己在扬州的
时候,用一两银子能买一整只烧鹅,还能让店小二再送两壶好酒。可现在,他连换块肉都难。
“挣钱可真不容易啊。”?韦小宝由衷地感叹道,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钱这么难挣。想当年他在宫里,
随便糊弄康熙爷几句,就能捞到一大笔赏银;在天地会,陈近南也总塞给他些银票,说办事得有本钱
哪像现在,干得腰酸背痛,挣的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傻柱看他唉声叹气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愁了,慢慢就好了。你要是缺钱花,跟我说一声,
我这儿还有点积蓄。”
“不用不用。”?韦小宝连忙摆手,“傻柱大哥,我就是有点想不通,这好端端的银子咋就没人要呢。
”
“时代不一样了嘛。”?傻柱把剩下的红烧肉都倒给他,“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明天我带你去银
行问问,说不定有办法。”
韦小宝看着碗里的红烧肉,心里暖烘烘的。他狼吞虎咽地吃完,抹了抹嘴说:“谢了傻柱大哥,这肉
比我在……?比我老家的好吃多了。”?他差点说漏嘴,赶紧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
两人并肩往四合院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韦小宝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心里暗暗发誓:“等
着吧,总有一天老子要让这银子在这儿也能当钱花!”?可一想到今天的遭遇,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回到四合院,刚进门就看到秦淮茹在门口晾衣服。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褂子,头发用根玉簪挽着,
夕阳照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温柔。看到韦小宝,她笑着打招呼:“小宝,回来啦?今天下班挺早啊。
”
“嗯,秦姐。”?韦小宝停下脚步,看着她手里的衣服,忽然想起自己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褂子,心
里更不是滋味了。要是银子能换钱,他高低得买件新衣裳,也不用总穿傻柱给的旧衣服了。
秦淮茹看出他神色不对,关切地问:“咋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没事没事。”?韦小宝连忙摆手,“就是有点累,我先回屋歇歇。”?他匆匆跟秦淮茹道别,脚步沉重
地往自己那间破屋走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阴暗潮湿,墙角还结着蜘蛛网。韦小宝往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上的破洞
发呆。他想起在通吃岛的日子,虽然偏僻,但屋里铺着厚厚的地毯,挂着漂亮的纱帐,七个老婆轮流
陪着他喝酒聊天,哪像现在这样孤零零一个人,连换点钱都这么难。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老子当年能从一个
小混混混成一等公,还能让康熙那小子跟我称兄道弟,难道还能被这点小事难住?”
他摸出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明天再去转转,我就不信找不到识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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