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
封富贵和宁绣绣的生活仿佛上了发条。
封富贵天不亮就出门,顶着寒风去玉带河边“碰运气”。
虽然系统依旧不给力,只带回些寻常鱼获,但他心态已然放平。
宁绣绣则在家,用封富贵给她做的一个简易的、带锯齿的木片工具,小心翼翼地剐着鱼肉。
她学得很认真,虽然一开始笨手笨脚,但很快掌握了技巧,将鱼肉刮成细腻的鱼茸,再用小勺仔细地挑出每一根细小的鱼刺。
冰冷的鱼肉冻得她手指发红,但她甘之如饴,因为这是她和富贵哥一起为未来努力的方向。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却也充满了小两口共同奋斗的踏实暖意。
这天清晨,封富贵刚推开院门,就撞见了神色焦急的宁可金。
“富贵!绣绣呢?”
宁可金一把抓住他,
“娘……娘她快不行了!就想见见绣绣!”
“爹……爹他拉不下脸,让我来请你们过去一趟!”
封富贵心头一沉,立刻转身回屋。
宁绣绣正在灶台边忙碌,听到动静转过身。
“绣绣,”
封富贵声音低沉,
“收拾一下,跟我去宁家。娘……想见你最后一面。”
宁绣绣手中的木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她咬着嘴唇,倔强地摇头:
“不……我不去!我说过,死也不回宁家……”
“绣绣!”
封富贵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语气严肃而恳切,
“我知道你恨你爹!可你娘呢?她有什么错?”
“她疼你爱你,临走了就想看看你!”
“你真的忍心让她带着遗憾走吗?那是生你养你的亲娘啊!”
宁绣绣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看着封富贵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关切和痛惜,内心的坚冰终于被这巨大的悲伤和封富贵的话语击碎了。
她哽咽着,用力点了点头。
当封富贵和宁绣绣踏入宁家那熟悉又陌生的门槛时,躺在病榻上、形容枯槁的宁母,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仿佛回光返照。
“绣绣……我的儿……”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宁绣绣扑到床边,握住母亲冰冷枯瘦的手,泣不成声:
“娘,娘,绣绣来了,绣绣不孝……”
宁母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安详的笑容。
她拉着宁绣绣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目光慈爱地在女儿和女婿脸上流连。
她看着封富贵,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托付:
“富贵,好孩子……娘谢谢你。”
“把绣绣照顾得这么好,娘把她交给你了。”
“你要一辈子对她好……不离不弃啊……”
封富贵沉声道:“娘!您放心!”
“我封富贵对天发誓,这辈子一定好好待绣绣,护着她,疼着她,绝不负她!不离不弃!”
宁母听着这掷地有声的誓言,心满意足地笑了,精神似乎也好了许多,拉着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疲惫地睡去。
回家的路上,宁绣绣靠在封富贵肩头,泪水未干。
封富贵搂着她,低声道:
“绣绣,我们把娘接过来吧?咱俩一起照顾她,让她最后的日子舒心些。”
宁绣绣抬起头,泪眼中满是感动和难以置信:
“真的……可以吗?”
“当然!”
封富贵用力点头,“那是你娘,也是我娘!”
然而,命运并未给他们这个机会。
当晚,宁文祥拖着疲惫的身子很晚才回家。
病榻上的老妻难得清醒,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劝他放下执念,别再管两个女儿的事,顺其自然。
宁文祥看着老妻蜡黄的脸,心中五味杂陈,一一应承下来。
老妻又断断续续交代了些身后事,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宁文祥醒来,习惯性地去摸枕边人的手,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僵硬……
“老婆子!老婆子!”
宁文祥猛地坐起,看着老伴安详却再无生息的脸,瞬间如坠冰窟!
他扑在老伴身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捶胸顿足,悔恨交加!
宁可金天不亮就派人来报丧。
“娘——!”
宁绣绣听到噩耗,眼前一黑,直接晕厥过去!
封富贵手忙脚乱地将她抱回房间。
醒来后的宁绣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只是无声地流泪,眼神空洞得吓人。
封富贵安顿好宁绣绣,强忍悲痛,换上素服前往宁家奔丧。
然而,宁家伙计只随手递给他一个最普通的、用粗麻布缝制的孝帽子,态度敷衍,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轻蔑。
显然根本没把他这个“姑爷”放在眼里,更别提让他按女婿的规矩守灵戴孝了。
封富贵看着手中那顶寒酸的孝帽,再看看宁家那些披麻戴孝的本家子弟,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他冷笑一声,将那孝帽狠狠摔在地上:
“好一个宁家!好一个高门大户!我封富贵,高攀不起!”
说罢,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冰冷的灵堂。
宁家的丧事,在一种怪异的氛围中进行。
佃户们拖家带口来哭丧,哭声震天,却大多是为了那一顿难得的饱饭。
费大肚子更是带着全家老小,哭得尤其“卖力”,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引得周围人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忍不住偷笑。
银子(费大肚子的女儿)在人群中看到了铁头也在偷笑她爹,羞愤欲死,再也待不下去,拉起弟弟妹妹就走。
铁头想追上去道歉,却被自己母亲死死拉住,拽去吃席了。
封四也来吊唁,腆着脸想让自己的妻儿也来“哭丧”混顿饭,却被沉浸在悲痛和愤怒中的宁学祥毫不留情地轰了出去,还逼着他尽快还债。
银子跑到村口大树下,捂着脸伤心地大哭。
宁学祥跟出来,看着这可怜的女孩,叹了口气,让伙计给她家送了一袋红薯干。
银子却像被羞辱了一般,猛地抬起头,冲着宁学祥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追出来的铁头连连道歉,银子却恨透了他刚才的嘲笑,让他滚开。
第三天,是宁母出殡的日子。
清晨,封富贵一身重孝出现在宁家大门外!
他披麻戴孝,完全按照女儿女婿的最高规格置办了送葬大礼!
身后跟着几个雇来的人,抬着丰厚的三牲祭品、纸扎的金山银山、童男童女……浩浩荡荡,规格甚至超过了宁家本家准备的!
“岳母大人!小婿封富贵,替绣绣给您磕头送行了!”
封富贵声音洪亮,带着沉痛和无比的庄重。
在宁家大门前,对着灵柩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突如其来的、规格极高的送葬礼,以及封富贵那毫不掩饰的悲痛和郑重,让所有围观村民都惊呆了!
随即爆发出阵阵低语和赞叹:
“我的老天爷!这封富贵……真讲究啊!”
“谁说不是呢!看看这排场!比宁家自己儿子都上心!”
“宁绣绣嫁给他,值了!真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
“深明大义啊!宁家真是……唉!”
……
就连一直沉浸在悲痛和悔恨中的宁学祥,看到这一幕,看到封富贵那挺拔的身影在灵前叩拜。
听到村民们的议论,再看看自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孙……
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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