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富贵行完礼,没有进宁家门,他知道宁绣绣此刻最需要他。
他匆匆赶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宁绣绣像疯了一样在翻箱倒柜。
“红纸!富贵哥!你看到红纸了吗?”
宁绣秀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带着一种执拗的光,
“我答应过娘的!每年过年前,都要把我剪的窗花给她送回去!”
“今年……今年是最后一年了!”
“我一定要剪好!一定要让娘带上!”
封富贵心头一酸,立刻道:
“你别急!我这就去找!”
他转身冲出家门,几乎跑遍了半个村子,才从一个办喜事的人家那里,高价买到了一张珍贵的红纸。
宁绣绣捧着那来之不易的红纸,如同捧着珍宝。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就着昏暗的油灯,拿起剪刀,手指翻飞。
泪水不断滴落在红纸上,又被她倔强地擦去。
她剪得极其专注,极其用心,仿佛要将对母亲所有的思念、愧疚和爱,都倾注在这一张张小小的窗花里。
整整一夜,小屋的灯火未熄。
当清晨第一缕微光照进窗户时,宁绣绣终于放下了剪刀。
她的双眼红肿,布满血丝,但面前却摆满了十几张栩栩如生、精美绝伦的窗花——
盛开的牡丹、戏水的鸳鸯、展翅的喜鹊……
每一张都倾注了她全部的心血和思念。
出殡的时刻到了。
宁学祥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头发全白了,佝偻着腰,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看着长长的送葬队伍缓缓移动。
就在队伍即将出村口时!
“娘——!等等我——!”
一声凄厉的哭喊撕破了清晨的寂静!
只见宁绣绣一身重孝,发髻散乱,手里紧紧攥着那叠鲜红的窗花,跌跌撞撞地追了上来!
她不顾一切地冲到灵柩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娘啊!我的娘啊!女儿不孝!女儿对不起您啊!”
宁绣绣哭得撕心裂肺,额头重重磕在冻硬的土地上,
“娘!您睁开眼看看我!您别走啊!”
送葬的队伍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悲痛欲绝的一幕震撼了。
宁绣绣抬起头,泪水混着泥土糊满了她苍白的脸。
她仿佛看到了母亲那慈祥的面容就在眼前,正温柔地看着她。
巨大的悲痛和悔恨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最后的心防。
“娘——!”
她对着那冰冷的棺木,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
“女儿骗了您!女儿骗了所有人!”
“女儿没有被糟蹋!女儿还是清白的!”
“女儿……女儿就是气爹!气他舍不得卖地救我!”
“女儿是故意那么说的啊!娘!您听见了吗?女儿是清白的!女儿对不住您啊——!”
这石破天惊的哭喊,如同一声惊雷,
在送葬队伍和所有围观村民的耳边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雪地里、哭得肝肠寸断的宁绣绣。
宁学祥如遭雷击,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女儿,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想要说点什么,但看到宁绣绣看他的眼神,他沉默了。
……
……
夜色深沉,简陋的小屋里弥漫着悲伤和压抑。
宁绣秀蜷缩在炕上,依旧不吃不喝,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只是无声地流泪。
封富贵坐在炕沿,端着一碗温热的米粥,心疼又无奈。
“绣绣,”
“娘走了,我知道你难受,我这心里……也跟刀绞似的。”
“可娘在天上看着呢!她最疼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她要是看到你这样糟蹋自己身子,不吃不喝,她老人家能安心吗?”
他轻轻握住宁绣秀冰凉的手,将粥碗递到她嘴边:
“听话,多少吃一点。”
“就算为了娘,为了我……你得好好的。”
“娘临走前,不是把你好好的交给我了吗?”
“你要是垮了,我……我怎么跟娘交代?”
封富贵的话,像一把温柔的钥匙,终于撬开了宁绣秀紧闭的心防。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封富贵布满血丝却写满担忧和心疼的脸,心中那巨大的悲痛似乎找到了一丝宣泄的出口。
是啊,娘希望她好好的……
她不能辜负娘的托付,也不能让富贵哥担心……
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粥碗,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极其艰难地吞咽起来。
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粥碗里,但她终究是开始进食了。
封富贵长长舒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
这一晚,他只是静静地陪着她,没有多余的言语,更没有打扰她沉浸在悲伤中的宁静。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宁绣秀还在沉睡,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
封富贵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起鱼竿。
虽然宁母尚未过头七,按习俗不宜大肆操办喜庆之事,但日子总要过下去,鱼丸的原料也得提前准备。
他打算先去钓鱼,积攒鱼获,等过了头七再正式尝试制作和售卖。
玉带河边,寒风凛冽。
封富贵砸开冰窟窿,将线头垂入冰冷的河水。
他脑子里想着鱼丸的制作,想着那些现代调味品如果能钓到该多好……
也许是日有所思,也许是系统终于“开恩”。
竿子猛地一沉!
不是鱼!
封富贵用力一拽,一个沉甸甸、裹着防水油布的小包裹被拉了上来!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
“卧槽!发了!”
封富贵眼睛瞬间亮了,差点喊出声!
包裹里,赫然是几样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火锅底料(牛油麻辣):真空包装,红彤彤的,足足有十块!
蚝油:玻璃瓶装,浓稠鲜香,五瓶!
生抽(酿造酱油):同样是玻璃瓶,深褐色,散发着浓郁的豆香,三瓶!
还有一小袋密封极好的、雪白的绵白糖!
这些在现代超市随处可见的调味品。
在这个1926年的冬天,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简直是降维打击的神器!
封富贵激动得手都有些抖!
有了这些,他的鱼丸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他立刻集中精神,将这些珍贵的“战略物资”一股脑儿全收进了随身空间里,确保万无一失。
临近中午,封富贵拎着几条不算大的鲫鱼往回走,心里盘算着下午可以试着用这些“秘方”先做点鱼丸给绣绣尝尝鲜。
刚走到村口岔路,就撞见了背着手、眼神四处乱瞟的封二。
“哟!富贵!又钓着了?”
封二眼睛一亮,立刻凑了上来,盯着封富贵手里的鱼,
“啧啧,这大冬天的,你这手气是真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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