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薄薄的催款单,指尖冰凉,几乎要嵌进掌心。
上面冰冷的数字——“伍拾万元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睛生疼,心脏抽搐。
“晚晚,不是张叔不帮你,实在是公司最近资金也紧张……”
“苏小姐,你看你父亲那边……唉,毕竟是一家人,低个头吧?”
“我们这里是小本经营,真的不能再赊账了……”
几个小时里,她打遍了通讯录里所有可能帮上忙的电话,得到的只有推诿、敷衍和无声的叹息。曾经围在她身边的所谓朋友,早在苏家出事、她被那个男人赶出家门的那一刻,就作鸟兽散了。
继母尖刻的嘲讽犹在耳边:“苏晚,你不是清高吗?有本事就别回来求我们!你那病痨鬼妈的死活,跟我们苏家有什么关系?”
是啊,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只是一个连母亲救命钱都凑不齐的失败女儿。
她走到病房外,透过小小的玻璃窗看去。母亲安静地躺在苍白的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医生说,必须尽快进行手术,否则……
否则什么,苏晚不敢想。
钱。她需要钱。立刻,马上。
可她去哪儿弄这五十万?卖血卖器官都来不及!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淹没她的头顶,几乎让她窒息。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下,蹲在角落里,将脸深深埋入膝盖,肩膀无声地剧烈颤抖。眼泪汹涌而出,打湿了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不能倒下,妈妈只有她了。
可是,路在哪里?
就在她几乎要被黑暗吞噬时,一只锃亮的、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鞋的主人似乎带着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气压,让周遭嘈杂的声音都瞬间低了下去。
苏晚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逆着走廊顶灯的光线,她首先看到的是一道极其冷硬优越的下颌线,然后是紧抿的、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薄唇,再往上,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男人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气质矜贵冷冽,与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和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淡漠,疏离,不带一丝温度。
苏晚认得他。
厉廷琛。厉氏集团那个高高在上、跺跺脚整个城市都要抖三抖的掌权人。一个她只在财经杂志和电视新闻里遥望过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晚?”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像淬了冰,没有丝毫起伏。
“……是我。”苏晚下意识地回答,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她慌忙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痕,试图站起来,却因为蹲得太久腿麻而踉跄了一下。
男人没有伸手扶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给你五十万。”他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内容却石破天惊。
苏晚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条件是,”他微微倾身,冰冷的眸光锁住她,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和我结婚。一年。”
“……”
苏晚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怀疑自己因为绝望出现了幻听。
结婚?和他?厉廷琛?
“为……为什么?”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厉廷琛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全然的无所谓:“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需要回答,答应,或者不答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后的病房门,语气更冷了几分:“据我所知,你没有太多时间考虑。”
一击命中死穴。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发麻。
是啊,她没有选择。母亲的命就攥在她此刻的回答里。尊严、爱情、未来……这些奢侈的东西,在生死面前,一文不值。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英俊、富有,却冷漠得像一座冰山。这场婚姻,无疑是一场交易,一个陷阱。踏进去,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巨大的恐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好。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