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隼改的生物金属纹路在幽暗中泛起淡紫荧光，像某种沉睡巨兽的血管。
凌风坐在控制台前，掌心的星核晶体正随着呼吸频率微微发烫，极暗夜的月光透过维修库破损的穹顶洒下来，在晶体表面折射出蛛网般的蓝光——这是他第三次在月相周期的这个节点，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震颤。
“频率吻合度97.3%。”老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布满油渍的手指在全息屏上划过，数据流如银河倾泻，“哨站外碎星带的背景辐射，和这玩意儿的共振波几乎叠成了一条线。”老人的独眼眯成一道缝，扳手在指间转得咔咔响，“冥渊裂谷……同领地档案里写着，三年前第七巡逻队进去就没出来，连残骸都没捞着。帝国的情报网也标了红区，说那地方会‘吞船’。”
凌风拇指摩挲着晶体表面的凹痕，那是上回和赤眼残党激战时留下的。
当时这玩意儿突然爆发出强光，铁隼改的生物装甲竟自主展开了防御立场。
“不是吞。”他轻声说，目光锁定星图上那个泛着暗红光晕的区域，“是召唤。”
老鬼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抬头看见年轻人的侧影——轮廓被星核的蓝光勾勒得像把淬过冷的刀。
“你知道自己在赌什么吗？”老人的声音突然低哑，“那破船就算改装了，引擎功率连正规勘探艇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要是遇到帝国的生物战舰……”
“所以我要它像块锈铁。”凌风调出锈蚁号的三维模型，指尖点在动力炉位置，“低功率引擎正好匹配碎星带的陨石辐射，非军用信号特征连帝国的生物雷达都未必能识别。”他转头看向老鬼，眼里有细碎的光在跳，“而且——”他敲了敲控制台，铁隼改的驾驶舱突然亮起幽蓝双瞳，“它会给我指路。”
改装车间的灯光彻夜未熄。
老鬼蹲在锈蚁号的引擎舱里，看着凌风将铁隼改的生物导航核心接入勘探艇的星图系统。
那些银色的生物纤维像活物般钻进线路接口，全息屏上的星图突然扭曲成漩涡状，一条泛着淡绿荧光的航线缓缓浮现。
“这他妈是……”老鬼抹了把脸上的机油，抬头时正看见凌风的嘴角勾了勾。
“系统说这叫环境共鸣定位模块。”年轻人的手指划过航线，“不用主动发射信号，靠星核的共振波和铁隼改的生物感应就能导航。”他弯腰拍了拍老鬼的肩，“你说的对，我不是在飞——是在听。”
碎星带的黑暗比宇宙深处更粘稠。
锈蚁号的舷窗外，大小不一的陨石像被揉碎的墓碑，有的嵌着未爆的导弹残片，有的裹着已经氧化的合金板。
凌风关闭了所有主动探测设备，只留铁隼改的生物传感器亮着幽光。
他能感觉到星核在裤袋里发烫，像有根细针在扎他的大腿——那是方向，也是催促。
“滴——”系统警报声惊得老鬼猛地坐直。
凌风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全息屏弹出的生物信号图让他瞳孔微缩：37公里外，一片陨石群中半埋着环形建筑，外壁覆盖的组织正像活着的肌肉般起伏，暗紫色的血管里流淌着荧光液体。
更诡异的是，建筑中央的观测塔每隔12秒就会释放一道脉冲光波，频率和星核的共振波完全重合。
“那不是帝国的科研浮岛。”凌风盯着望远镜成像，喉结动了动，“帝国的生物科技再强，也造不出会‘呼吸’的建筑。”他调出同领地的考古档案，手指停在某张照片上——三百年前在仙女座旋臂发现的远古文明遗迹，外壁结构和眼前这座如出一辙。
老鬼凑过来看，独眼突然瞪得溜圆：“你是说……这是外星遗迹？”
“更像回收站。”凌风调出热成像，发现建筑内部有数十个温热的光点在移动，“那些失踪的巡逻队，可能根本没死。”他解开安全带，“我下去看看，你留在船上，随时准备启动自毁程序。”
“你疯了！”老鬼抓住他的手腕，粗糙的掌心全是汗，“那些光点要是帝国的生物兵器——”
“要是现在退，以后就没机会了。”凌风抽回手，铁隼改的舱门在身后“轰”地闭合。
他能听见老鬼在通讯器里骂骂咧咧，但那些声音很快被机甲的引擎轰鸣盖过。
热隐系统启动的瞬间，铁隼改的轮廓像被揉皱的玻璃纸般扭曲，完美融入了陨石群的阴影。
核心实验室的废墟比想象中更整洁。
水晶柱上的铭文还泛着微光，凌风的指尖刚碰上去，系统就发出蜂鸣：“检测到量子科技残留，纯度92%。”他抬头，看见正中央的水晶柱里嵌着块菱形碎片，表面流转着同领地特有的量子纠缠纹路。
“就是它。”凌风的呼吸突然急促。
铁隼改的机械臂伸出，指尖的纳米纤维刚要接触碎片，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
整座建筑开始震动，墙壁渗出粘稠的暗绿粘液，原本敞开的通道像有生命般闭合。
更恐怖的是，墙角的培养舱纷纷裂开，裹着生物组织的尸体摇摇晃晃站起——他们肩甲上的徽章，正是同领地第七巡逻队的标志。
“第17号选中者。”冰冷的机械音从头顶的广播传来，“你体内的黑晶反应已确认。欢迎加入‘进化圣堂’。”
凌风猛地转身。
灰白长袍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废墟入口，左眼是泛着红光的机械义体，右脸的皮肤下，神经脉络像燃烧的藤蔓般跳动。
他的手抚过最近的培养舱，那些尸体立刻停止了晃动，“我是灰袍，这里的管理者。”他微笑时，机械义眼的红光扫过凌风，“你以为自己是侥幸活下来的？不，孩子。你是被‘它’选中的容器。”
“容器？”凌风的手指按在铁隼改的武器接口上，掌心全是汗，“被谁选中？”
“被超越帝国与同领地的存在。”灰袍举起手，墙上的粘液突然凝成尖刺，“黑晶需要载体，而你，是最完美的那个。”他的机械义眼突然爆出强光，“现在，跟我去见母巢——”
“去你妈的母巢！”凌风猛按推进器。
铁隼改的腿部喷口爆发蓝焰，撞碎身后的水晶柱。
但刚冲出实验室，全息屏就弹出红色警报：“检测到帝国刃鲸级生物战舰，距离12公里，生物信号网已锁定跃迁引擎。”
“操！”凌风咬碎后槽牙。
他能看见舷窗外那艘庞然大物的轮廓——皮肤般的舰体上布满触须，每根触须顶端都亮着血瞳般的光。
更糟糕的是，铁隼改的跃迁引擎正在发烫，生物信号网像无形的手，攥住了所有可能的跳跃坐标。
“系统，融合量子导航残片和生物神经主干！”他扯开领口，星核的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不管后果，给我跳！”
“警告：空间坐标紊乱，跃迁路径不可预测。融合稳定性评估：32%。”
“确认！”
铁隼改的机体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幽蓝残影在周围分裂成三重。
凌风感觉有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视网膜上炸开刺目的白光。
等视线恢复时，舷窗外的星图已经完全陌生——最近的陨石表面覆盖着冰晶，铁隼改的引擎正喷着淡蓝的冰晶废气。
“叮——”系统提示音让他猛地抬头，“新功能解锁：融合熵值评估。可预判融合稳定性，但会消耗精神力。”
凌风靠在驾驶舱椅背上，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摸向胸口，星核的热度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冷，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三秒。
通讯器突然响起，老鬼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他妈跑哪去了？锈蚁号的定位仪显示你在百公里外！刚才那艘帝国战舰……它他妈在原地转了十分钟，然后炸了！”
“炸了？”凌风调出望远镜，瞳孔骤缩——原本悬浮着生物浮岛的位置，现在只剩一团正在扩散的碎片云。
而在那团碎片中，他看见灰袍的身影正站在一块残骸上，机械义眼的红光穿透了黑暗。
“幽灵跃迁……”灰袍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通讯频道，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颤抖，“传说中的非逻辑跃迁……你果然不是人类了。”他举起手，残骸上的生物组织突然渗出荧光，“向母巢发送信号——容器已觉醒，启动回收协议。”
通讯突然中断。
凌风看着星核在掌心重新泛起微光，这次的震颤里多了一丝急切。
他低头看向铁隼改的生物金属纹路，那些淡紫的荧光正随着他的心跳起伏，像某种古老的脉搏。
“回收？”他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笑，“那就让他们来试试。”
铁隼改的双瞳突然暴涨成幽蓝的光团。
引擎喷口的冰晶废气被点燃，在宇宙中划出一道淡蓝的尾焰——那是属于“幽魂”的第一缕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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