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后的“时间渡口”比阿烬想象的更安静。无数艘飞船悬浮在虚空中，像被冻住的星群，只有舰身上的“守护纹”在缓缓闪烁，像沉睡者的呼吸。
“小烬。”
阿烬猛地回头，看到长老站在不远处的平台上。他穿着和记忆中一样的灰袍，只是鬓角没有霜白，眼神里的疲惫也淡了许多——这是年轻了几十岁的长老，是阿禾出发时，亲自为她系上休眠舱安全带的那个长老。
“您……”阿烬的声音有些发颤，脚步不受控制地走过去。
长老笑着抬手，指尖轻轻点在他额头的结晶斑上。那里瞬间传来一阵温热，像小时候被长老用粗糙的手掌抚摸时的触感。
“17号的星图，终于归位了。”长老的目光落在他怀里阿禾的外套上，指尖拂过那枚绣着“19”的布片，“阿禾这丫头，总说自己的编号像条尾巴，跟在别人后面跑。”
阿烬愣住了。结晶斑突然亮起，一段被遗忘的记忆涌了出来——
那是在碎星环的避难所，他趴在长老的膝头，看着墙上的星图发呆。长老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数字：“1，2，3……到17的时候，他顿了顿，说“这不是排队，是星图里藏着的轻重。”
“那19呢？”他当时傻乎乎地问。
“19是向外飞的鸟，”长老的声音带着笑意，“17是守着巢的根。”
记忆消散时，阿烬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艘飞船的舱门上。那飞船的型号和阿禾留下的记录里描述的一模一样，舱体侧面印着“19”，数字下方刻着一行小字：“优先探索宜居带，播撒文明火种”。
而他自己乘坐的那艘休眠舱残骸，此刻正悬浮在另一侧，“17”的编号旁，刻着更细密的字迹：“承载母星核心星图，待时机成熟，唤醒文明记忆”。
“当年计划启动时，”长老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第一批出发的幼苗里，阿禾是第一个请缨的。她知道自己要去最远的地方，找能让文明扎根的土壤，所以主动接了‘19号’的任务——那编号代表‘探索优先级’，数字越大，要去的地方越远，越需要抢先一步。”
他顿了顿，指着阿烬胸口的结晶斑：“而你，17号，是母星最后的‘备份’。当时星核已经开始不稳定，我们把最完整的文明数据库封进了你的基因序列里，必须等阿禾他们在宇宙中找到‘落脚点’，你才能带着‘根’的信息苏醒。所以你的编号代表‘核心优先级’，数字越小，藏着的秘密越重要。”
阿烬低头看着掌心的纹路，忽然想起阿禾记忆里的画面：她登上休眠舱时，回头对着控制台喊：“把17号的休眠程序调慢些！等我找到好地方，就来接他！”
原来编号不是先后，是分工。阿禾是衔着种子飞向远方的鸟，他是埋在故土里等待时机的根。
“她做到了。”阿烬轻声说，指尖捏紧了阿禾的外套，“她找到的‘地方’，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远。”
长老的眼眶有些发红，他拍了拍阿烬的肩膀：“现在，鸟带回了风的消息，根该发芽了。”
远处的飞船突然同时亮起，舰身上的“守护纹”连成一片光网，在虚空中拼出一幅完整的星图——那是碎星环遗民散落在宇宙各处的坐标，每个坐标旁都标注着编号：3号在某个气态行星的卫星上，12号在一片小行星带里，而19号的标记，正闪烁在星图最边缘的一颗蓝色星球上。
阿烬的目光停在17号的坐标上——那坐标不是某个星球，而是这片“时间渡口”。
“该出发了。”长老说，“去把所有编号，连成真正的星图。”
阿烬抬头望向星穹列车的方向，三月七正举着相机朝他挥手，姬子靠在舱门旁，手里转着一支笔，丹恒则站在控制台前，默默调试着航线。
他握紧怀里的外套，结晶斑的光芒与远处的星图共振，发出温暖的嗡鸣。
17号和19号，根与鸟，从来都不是先后，而是文明的两面——一面扎进故土的记忆，一面飞向未知的远方。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