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列车驶入月环的引力范围时,所有的仪表盘都泛起了银色的光。阿烬趴在舷窗上,看着那轮悬浮在星海中的环形天体——月环的内环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星轨,像被谁用银线织成的巨网,星轨流动时会洒下细碎的光尘,落在列车外壳上,竟凝成了与信物相同的星种花纹路。
“月环是碎星环的‘记忆中枢’。”老槐爷用树枝在车厢地板上划出环形,木牌上的纹路正与窗外的星轨同步闪烁,“星轨族住在星轨交织的‘天轨城’里,他们的‘星语者’能读懂星轨的运行规律,就像翻阅写满往事的书。”
通讯器里传来三月七的惊呼:“你们看传感器!月环的能量频率和五块信物完全一致!就像……就像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阿烬凑过去,只见屏幕上五条不同颜色的能量曲线正在慢慢重合,最终汇成一道银色的光带。丹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星轨族的记载没错,月环的核心是‘星核本源’,五块信物其实是本源分裂出的‘记忆碎片’。”他调出星图,月环的位置正好在五片区域的中心,“冻土的冰契、沙海的沙契、空岛的风契、焰域的火契,还有老槐爷带的木契,原本都是星核本源的一部分。”
列车穿过月环的内环时,周围的星轨突然放慢了流速。阿烬看见星轨上站着许多身影,他们穿着缀满星子的长袍,长袍下摆随星轨流动,像融化的银水。为首的星轨族人缓缓抬起手,月环的内环突然裂开一道光门,光门里传来清澈的钟声,五块信物在阿烬怀里同时发烫,竟自己悬浮起来,顺着光门飞了进去。
“17号,星语者在等你。”为首的星轨族人声音像星尘碰撞,他的额间嵌着星形的晶石,瞳孔里流转着星轨的倒影,“但要记住,踏上星轨时,所有被遗忘的记忆都会涌来——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那些重量。”
阿烬跟着他踏上星轨时,才发现所谓的“轨道”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记忆碎片构成的。脚下的星轨流动时,会浮现出各种画面:有碎星环刚形成时的壮丽星云,有各族先民第一次交换盟约的篝火,还有阿禾与16号站在月环上的背影——那时的阿禾还很年轻,手里握着完整的星核本源,16号的长袍上绣着锚形徽记,正是锚定者的标志,他胸口的编号“16”在星光下格外清晰,与阿禾的“19”形成奇妙的呼应。
“这些是‘未被污染的记忆’。”星轨族人的声音在星轨间回荡,“影兽的源头虽然是巡猎者培育的负面情绪,但让它们壮大的,是各族主动遗忘的伤痛。”他指向星轨中一段模糊的影像,那里有影兽吞噬记忆的画面,被吞噬的地方会化作漆黑的空洞,“当一个文明开始逃避过去,空洞就会扩大,影兽便会从空洞里涌出来。”
穿过三道星轨交织的拱门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座由星轨搭建的城市悬浮在中央,城市的建筑都是半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流动的记忆光流——这就是天轨城。星语者坐在城市最高的星塔顶端,他的长袍上绣满了星轨运行的轨迹,面容却像雾中的影子,看不真切。
“阿禾的结晶斑,终于回到了该来的地方。”星语者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五块信物在他面前缓缓旋转,正在重新融合成完整的星核本源,“你胸口的结晶斑,其实是阿禾用自己的星种培育的‘记忆载体’。她知道自己会被影兽吞噬记忆,便把最重要的东西封存在了里面——包括16号锚定者传给她的最后一段记忆。”
阿烬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结晶斑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脑海里突然涌入无数画面:阿禾在冻土族教孩子们刻冰契,在沙海跟着沙海族学听沙声,在空岛的风塔上记录风语者的歌声,在焰域的地核之心前写下“文明不灭,记忆不朽”;还有16号锚定者临终前的画面——他将锚形徽记按在阿禾掌心,星种碎片顺着徽记流入她的结晶斑,“1~16号的使命结束了,接下来,看19号的了”……最后是阿禾被影兽包围的场景,她把星核本源掰成五块,用最后的力量送向不同的区域,自己则化作一道光,融入了追来的少年额头——那少年的眉眼,竟与阿烬有七分相似。
“17号是阿禾给你的编号,就像19号是她接过的使命。”星语者的身影渐渐清晰,他的额间晶石与阿烬的结晶斑同时亮起,“我曾是16号锚定者的助手,亲眼看着他把一切交给阿禾。”
就在这时,整个月环突然剧烈震颤。星塔外传来星轨族人的惊呼:“影兽潮来了!它们在吞噬星轨!”
阿烬冲到星塔边缘,只见月环的外环已经被黑气覆盖,无数影兽像潮水般顺着星轨往里涌,所过之处,星轨上的记忆画面迅速褪色,化作漆黑的空洞。丹恒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影兽的源头在月环背面!那里有个巨大的黑洞,正在吸收所有的记忆能量!”
星语者突然站起身,星核本源在他身后完全融合,化作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晶石。“巡猎者以为用负面情绪能控制影兽,却不知道影兽最终会吞噬一切记忆,包括它们自己的。”他将星核本源推向阿烬,“只有‘完整的记忆共鸣’能关闭黑洞,但需要有人守住星核本源,让五族的记忆彻底融合。”
阿烬握住星核本源的瞬间,结晶斑突然融入他的掌心,与本源合为一体。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扩散,与冻土的地脉、沙海的金沙、空岛的云流、焰域的岩浆、月环的星轨连成一片——他看见冻土族举起冰牌,沙海族催动流沙阵,翼族展开风幕,熔岩族引动地火,星轨族让星轨加速流转,五族的记忆顺着能量脉络涌向月环,在星核本源周围形成巨大的光茧。
“影兽最怕的不是记忆,是‘不愿遗忘的决心’!”老槐爷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木牌的光芒在他手中达到最亮,“告诉它们,我们记得所有事!记得盟约,记得牺牲,记得要一起走下去!”
阿烬站在星塔顶端,将星核本源举过头顶。五族的记忆光流在他周围旋转,形成比月环更巨大的星种花图案。当图案的光芒触及那些影兽时,最外围的黑影突然开始颤抖,黑气中竟浮现出模糊的影像——那是它们吞噬的记忆碎片。一只影兽的黑气里闪过冻土族孩子的笑脸,它瞬间停滞了动作,像被什么刺痛了;另一只影兽的黑气中浮现出沙海族的巡沙队,竟自己向后退去。
“它们在回忆!”三月七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些影兽……其实是被负面情绪困住的记忆本身!”
战斗变成了一场奇特的“唤醒”。阿烬引导着记忆光流,将影兽黑气中的记忆碎片一一剥离,那些碎片回到星轨后,影兽便会化作光尘,重新融入月环。当最后一只影兽消散时,月环背面的黑洞开始收缩,星轨上的空洞被记忆光流填满,那些曾经被遗忘的画面重新变得清晰。
星语者走到阿烬身边,星核本源已经回到月环的核心,正在向五片区域输送着纯净的能量。“联盟从来不是为了对抗谁。”他望着重新流动的星轨,“而是为了让所有文明知道,无论多么痛苦的记忆,都不该被丢弃。因为那些记忆里,藏着我们之所以成为‘我们’的原因。”
老槐爷拄着拐杖走过来,木牌上的纹路已经与月环的星轨完全重合:“阿禾说过,碎星环就像棵大树,冻土是根,沙海是干,空岛是枝,焰域是叶,月环是种子。只有根扎得深,叶长得茂,种子才能落到更远的地方。”
阿烬低头看着掌心的结晶斑印记,那印记已经与星种花完全融合。列车停在天轨城的港口,五族的首领都来了,他们站在星轨上,身影被星核本源的光芒照亮。沙海族首领的鳞片泛着虹彩,翼族风语者的翅膀缀满星点,熔岩族火语者的皮肤重新染上金色,冻土族的冰契在星轨上凝成永不融化的冰花。
“下一站,是所有被影兽侵扰过的地方。”星语者的声音传遍月环,“但这次,我们一起去。”
星穹列车驶离月环时,阿烬回头望了一眼。五族的能量顺着星轨连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的中心是星核本源,散发着温暖的光。他摸了摸胸口的印记,突然明白阿禾留下的不只是结晶斑,更是一份信念——让记忆成为桥梁,而不是枷锁;让不同的文明在回忆里找到共鸣,而不是隔阂。
列车的仪表盘上,星图的边缘正在慢慢亮起新的光点。阿烬知道,那些是等待被唤醒的记忆,是新的盟约将要缔结的地方。而他掌心的星种花,已经开始与那些光点产生共鸣,像在发出一声温柔的邀请:
“来吧,让我们一起,把故事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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