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嚎哭谷。
悬医阁内人影穿梭,哀嚎不绝。大战后的伤者挤满了厅堂,血腥与药味混杂。而在顶楼的房间里,却异常安静,只有烛火跳动。
“魔医,”无涯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撕裂。他紧握着烟落冰凉的手腕,指节发白,“她……还能不能醒?”
魔医嘴唇哆嗦,话在舌尖打转,终是艰难吐出:“将军……烟落将军送来得太迟了。若能早半个时辰,或许……”
无涯的心直坠下去。其实碰到她冰冷指尖的瞬间,他就知道了。只是魔医的话,像最后一把冰锥,凿碎了他仅存的侥幸。
“而且……”魔医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说。”
“将军……她腹中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只是如今……孩子……怕是……”魔医深深埋下头,几乎不敢呼吸,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化为飞灰。
房间空气骤然冻结。烛火噼啪一声,在无涯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看不清神情。
漫长的死寂后,无涯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每个字都像是从寒冰中捞出:“用尽一切办法。灵药、秘术,无论需要什么,我来找。救活她,魔界应有尽有的荣华,都是你的。”
他顿了顿,阴影中的目光似乎落在魔医颤抖的脊背上。
“若救不活……你便从这三界,彻底消失。”
魔医膝盖一软,几乎瘫倒,连滚带爬地退出房间,身后地板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湿痕。
孩子……
他们本该有的孩子。
无涯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魔界那片无垠的暗色草原。她总爱与他策马奔驰,比赛谁先到“天边”。明知天地无涯,那不过是她拉着他在无人处偷闲的借口。
日落时分,她总会枕着他的胳膊躺下,望着被夕阳烧灼的流云。“无涯,”她曾侧过脸,眼里盛着比东海龙珠更璀璨的光,笑着说,“我们要个孩子吧?最好是个女儿,叫欢馨,愿她一生欢喜,温馨顺遂。”
那时夕阳熔金,将她幸福含笑的脸庞染得绯红。他总在心里默想,那对梨涡里定然盛满了烈酒,否则为何每次望见,都让他沉溺不醒。
他曾是万年不化的冰山,唯有她是能融化他的暖阳。
思绪飘得更远,回到了三千年前。
将军府内,父亲笑着告知已为他定下婚事,对方是隋将军的长女,隋烟落。婚期就定在下月十五。他心中沉闷,却依旧面无表情地应下。生于权贵之家,婚姻不过是又一个任务,对象是谁,并无分别。
他信步走入喧闹的市集,被一阵清冽酒香引至一座酒楼。新酒初成,香气确能暂解愁烦。他独上二楼僻静处,一杯接一杯。
心事下酒,最易醉人。不久他便扶额小憩。
而他不知,角落里早有贪婪的目光锁定了它。
“瞧见那玉佩没?那可是顶级的魂玉!能藏匿所有气息,除非是魔帅或大罗金仙亲至,否则谁也看不穿佩戴者的底细!真是宝贝啊……”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压低声音,脸上尽是嫉妒,“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眼珠一转,油腻的脸上挤出奸笑,搂过身旁妖娆的女子:“媚儿,过来。爷有桩好差事交给你……”他在女子耳边低语几句,最后不忘在那纤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女子会意,扭动着腰肢,朝着无涯的酒桌袅袅走去。临走回眸一笑,勾得胖子神魂颠倒,恨不得立刻将这小妖精掳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