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冰冷从身下坚硬的地板蔓延上来,钻进我的骨头缝里。
紧接着,是火烧般的剧痛,从右手腕内侧猛地炸开,瞬间窜遍全身。
我猛地睁开眼。
黑暗,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短暂地撕裂这片死寂,映出模糊而陌生的房间轮廓——奢华,却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又是一道惨白的电光。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我看清了剧痛的源头——腕间一道暗黑色的诡异纹路,正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灼心蚀骨的痛楚。
魔神咒……竟跟我到了这里。
记忆碎片如同崩裂的冰碴,狠狠扎进脑海。
——一个眉眼与我相似、却苍白怯懦的女人,被推搡着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上首坐着妆容精致的贵妇(周敏,记忆告诉我这是“婆婆”),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字眼像淬毒的针:“……连个孩子都生不出……顾家要你有什么用!”
——另一个娇俏却满脸恶意的年轻女孩(顾梦瑶,小姑子),冷笑着将一枚成色普通的玉佩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尖叫:“你那个死鬼妈留下的破烂玩意儿,也配放在我哥书房?”
——还有一个端着药碗、笑容温婉的白裙女人(林薇薇),声音柔得能滴出水:“小玥,把这补药喝了,养好身体,才能给时衍哥生个孩子呀……”碗里深褐色的汤汁,散发着一股不寻常的酸苦气。
剧烈的头痛几乎要劈开我的颅骨。
凌玥。这个躯壳的名字。一个被家族当作筹码嫁入豪门、又被丈夫冷漠以待、人人可欺的弃妇。
所以……我,天界战神凌玥,在与魔神玄烨同归于尽万年后,竟魂穿到了这么一个憋屈的凡人身上?真是天大的笑话!
腕间诅咒灼痛更甚,试图撕裂这具凡胎肉身。
我本能地试图调动灵力压制,然而丹田空空如也,这具身体脆弱得堪比琉璃。强行催动之下,只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流窜起,非但没能压住诅咒,反而“啪”地一声,将床头柜上一盏台灯震得粉碎。
碎片四溅。
楼下立刻传来细微的动静,有人被惊动了。
我咬牙忍住喉咙里的痛哼,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
脚步声停在门外。
门被推开的声音很轻。一道挺拔的身影轮廓嵌在门外的微光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闪电再次亮起。
那一瞬间,我看清了他——轮廓冷硬,眉眼深邃,正是这具身体的丈夫,顾时衍。他站在那儿,沉默得像一座冰山。
更让我心头猛地一悸的,是他颈间佩戴的一枚玉佩。在电光下,那玉佩泛着一层极淡却温润的幽蓝色微光。
他似乎极轻地喃喃了一句什么,声音低哑,被随即炸响的雷声彻底吞没。我只隐约捕捉到“……师尊所赐……”几个模糊的音节。
又是一波剧烈的灼痛袭来,我几乎蜷缩起来。求生本能让我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清凉感从他手腕接触点蔓延开来,腕间那要命的灼痛竟骤然减轻了大半。
我急促喘息着,抬头看他。
他似乎僵了一下,黑暗中看不清表情。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他被我抓住的手——袖口处,似乎沾着一点极淡的粉色粉末,像是……某种药物残留?而且,他的指尖冰凉得吓人,甚至在微微发颤,脸色在闪电映照下,透着一股不正常的苍白。
“……老毛病,吓到你了?”他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另一只手递过来一杯水和几片白色的药片,“止痛药。”
我没接药,目光却死死锁在他颈间那枚玉佩上。是它的力量缓解了诅咒?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松开了他的手腕,指尖飞快地触碰了一下那枚微凉的玉佩。
果然!接触的刹那,那股清凉感再次涌现,将诅咒的灼痛强行压了下去。
但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绝不属于我的痛苦情绪,顺着指尖猛地窜入我的脑海——压抑的、撕裂般的、仿佛灵魂都在被啃噬的剧痛!
还有一声阴冷扭曲的低语,不知从何处钻入耳膜:“……快了……仙力……”
我猛地缩回手,心脏骤缩。
就在刚才触碰的瞬间,借着玉佩散发的微弱蓝光,我清晰地看到——在他脖颈被衣领半遮半掩的地方,一道与我腕间同源、却更加深邃狰狞的暗黑色纹路,正若隐若现!
他……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