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见许大强态度这么硬,连替自己出头的二大爷都被怼了回去,知道这事再没商量余地,只好默默从板车上卸下樟木箱,又掏出两块钱放下,拉着那破矮柜走了。
看热闹的见没戏可瞧,也就三三两两散了,只是经过二大爷家门口时,眼神都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味儿。
二大爷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黑着脸气鼓鼓摔门进屋,没多会儿屋里就传来鸡飞狗跳的骂声。
院里人对这动静早习以为常,只当是免费听戏——谁不知道二大爷家向来“父慈子孝”?
三个儿子里头,老大刘光天被两口子当眼珠子疼,含嘴里怕化、捧手里怕摔,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可老二刘光福和老三刘光当就跟捡来似的,三天两头挨揍,高兴了打一顿,不高兴也打一顿。
二大爷还振振有词:棍棒底下出孝子!
大伙儿表面嗤之以鼻,但终究是人家家务事,也不好多嘴,只当个乐子看。
许大茂帮许大强把樟木箱抬进屋放好,听见隔壁骂声忍不住笑:
“刘海忠这老小子,也就在家耍横。得,你早点歇着,我回了。”
许大强点点头送走哥哥,打了热水简单洗漱,就进里屋钻被窝了。
这会儿还不到八点,他拉开电灯,抽出枕底那本《金瓶梅》一页页翻,没看几页就觉口干舌燥,只得下炕灌了杯凉水,合书关灯睡觉。
灯一灭,屋里漆黑一片,许大强却越躺越清醒,刚才书里那些插画老在眼前晃。没法子,又爬起来喝了一通水。
再次钻回被窝,他忍不住叹口气:看来得赶紧讨个媳妇了,要不这漫漫长夜可真难熬!
不过现在这年头,上头还有个大哥没成家,他这个当弟弟的肯定得排后头,得先解决许大茂的个人问题。
脑子里东想西琢磨,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一觉醒来屋里还黑咕隆咚,也不知几点。
他起身拉开厚窗帘朝外瞅,天才蒙蒙亮。昨晚睡得早,这会儿已然没了困意。
钻出被窝,拿火钳捅了捅炉子,见里头冒起红光,这才利索套上棉袄棉裤,整理好铺盖,拉开窗帘,走到外屋八仙桌前看时间。
“当!”
老座钟正好敲六点。许大强哀叹:这要搁上辈子,打死他也不信自己能六点起床。
外头天寒地冻懒得出去,先点着灶台火,又从里屋炉子上提来铁壶,往脸盆倒了温水洗漱。
里屋炉火一夜没灭,壶水温乎正好用。
洗完脸穿戴整齐,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再看钟:得,还不到七点!
许大强琢磨着得买块表,要不总迷迷糊糊不知道钟点,太耽误事。
可供销社卖表要票,他肯定没有,只能去旧货市场淘换。那儿的东西虽是二手,但一来便宜,二来不要票,而且啥都有。
肚子空落落,他也懒得做饭,干脆敲了两个荷包蛋吃,打算等会儿出门再去巷口垫补点。
等日头稍微露脸,许大强憋不住开门出去解手。
不过这点儿正是倒痰盂的高峰,他皱着眉走到胡同公厕,发现门口居然排起队!
实在太不方便了!改天非得在自家修个厕所不可。对了,还得把自来水接进来,省得洗漱老得跑院子打水。
其实当初四合院通水时是可以入户的,但公家只管到院子,入户得自己掏钱。大部分人饭都吃不饱,哪舍得花这闲钱?
再说各家都是人多地方小,屋里连个正经厨房都没有,接了水也没地儿安置,更麻烦。
所以全院十几户,就一大爷家通了自来水。一大妈洗锅做饭洗衣裳都不用出院接水。
排队解决完人生大事,许大强回屋戴上火车头棉帽和手套,骑上自行车出门了。
到巷口买俩包子对付一口,就直奔轧钢厂找科长去了——蒋家要的东西不少,他可不能带回院里。
这两天仔细琢磨,就打起轧钢厂仓库的主意。没记错的话,后勤科在这附近有个小仓库,但科里搞不到太多物资,一直空着。
眼看月底,后勤科冷清得不见人影。孙科长听见敲门声还一愣,等见是许大强,更诧异了。
“科长,您早啊!”
许大强嬉皮笑脸进了办公室,把布兜子搁桌上。
孙科长见这小子一脸坏笑就知没好事,没好气瞪他一眼:
“咋了,今儿记得来上班了?”
“嘿嘿,这不快过年了嘛,赶紧来巴结巴结领导,好多留点好印象不是?”
许大强进了科长办公室也不见外,自个儿拿俩杯子,提暖壶先给科长倒水,又给自己满上。
“行,既然没事儿我这儿还忙呢。领导也巴结了,印象也留了,你回吧!”
孙科长端起杯子抿口水,斜眼瞥他。
“别别别,科长,确实有点小事想请您帮帮忙。”许大强赶紧赔笑,把布兜子往前推了推:
“前儿个我哥让我弄点十月橘,我尝了几个味儿真不赖,就想着给文杰和文丽也带点儿尝尝。”
许大强知道孙科长脾气,只要能完成任务一般不为难人,下面人送礼通常不收。
所以他也不说给科长,只说是给文杰和文丽的——我这当哥的有点好东西给弟弟妹妹尝尝,科长你总不好说啥吧?
东西又不是给你的,就劳驾您捎带手捎回去!
孙科长瞥了许大强一眼,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只绷着脸问:“到底什么事?”
许大强也收起笑脸,正色道:“科长,我记得咱们科是不是有个小仓库?我想借来用两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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