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衡此言,落在沈清羽耳中别有一番深意。
他……是否知道什么,亦或者猜到了什么?
沈清羽垂眸,终究不敢将心中疑惑问出口。
她站起身,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若是以后有人为难你,我不在时,可凭借此玉佩去侯府寻我,亦或找我随从帮忙。”
她放在桌上,俯视宋衡片刻,收回目光:“本侯还有要事,明日再来看你。”
言罢,抬步离开。
良久,宋衡才敢抬起眼看沈清羽,他如蝶翼般的睫毛微颤,骨节分明的手指忍不住握紧:他……他真的不记得我了么……也罢、也罢,都是命。
他深吸一口气,将玉佩放入锦盒中。
****另外一边。
“……呜呜呜……都怪你都怪你!……呜呜……”
马车上,赵永乐哭红了眼睛一边哭一边朝赵长渊身上砸东西。
赵长渊面露尴尬之色,毕竟方才之事自己未始料未及,因此愧疚的把脸转向一边,任由永乐公主发泄。
好半晌,永乐公主才停止了哭泣,红肿的眼睛还挂着莹莹泪花:“皇兄你为什么……呜……为什么提议要去司乐坊……呜呜,现在沈清羽的魂怕都要被那小倌勾走了!”
她说的那叫一个委屈,赵长渊见她停止了发泄,便靠过去几分:“你没觉得不对劲吗?”
永乐公主茫然的摇头:“呜呜……哪里、哪里不对劲啊?”
赵长渊叹了口气,解释道:“且不论沈清羽跟那小倌一面之缘,西北传来的消息可没有说他有龙阳之好,我估计他是故意的!”
“为……为什么?”永乐公主更委屈了。
难道是因为他察觉自己对他有意思,所以才故意找个小倌恶心自己吗?
好想又哭一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沈清羽这么坏,呜呜呜……她好像更喜欢了……呜呜……
赵长渊看出永乐公主心中所想,只得继续安慰,否则自己回宫可没有好果子吃。
“他想必一定是疲于应对我们,所以干脆找一个理由以绝后患,所以此事若传出,必定京城女子对他避之不及,若是此时你凑上去,他必定会觉得你格外不同,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你害怕你不能拿下一个小小的威远侯?”赵长渊苦口婆心劝道。
赵永乐想了想,觉得赵长渊所言有理,当即又振作起来:“他这般风流倜傥的人,想要嫁给他的女子如过江之鲤,他会防备很正常,我必须要经得住考验,不能让他将本公主看扁!”
“那我的小公主就加油啦!”赵长渊对赵永乐笑了笑,暗自松了口气。
是夜,威远侯府。
偏僻的梅园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沈清羽焦急的守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焦急不已。
过了好半晌,江大夫才从里面走出来,叹了口气。
沈清羽走上前,眼中满是担忧,问:“大夫,我兄长他如何了?”
江大夫缓缓摇头:“小侯爷,大少爷他……早已油尽灯枯,如今全靠名贵药材续命,恕老夫无能,已无法挽回少爷病情。”
闻言,沈清羽的僵在原地。
大哥的病竟已严重到如此地步。
“侯爷,世上或有一人能救大少爷。”江大夫见沈清羽一脸颓废,急忙道:“只是此人行踪诡秘,想要找到,绝非易事。”
“你说的是?”沈清羽蹙眉,问。
“鬼医——神、不、言。”江大夫缓缓道。
鬼医神不言?沈清羽凝眉,脑海中快速思索,很快,便找到了关于此人蛛丝马迹。
据说此人行踪诡秘,喜怒无常,治病医人全凭喜好,但是此人医术冠绝天下,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但是此人身在何方,居住何处,全无线索。
“清、清羽。”
待江大夫离开之后,沈母才从屋内走出来,轻声唤道。
房内,“沈清霜”已经陷入酣睡。
她们二人互换身份,如今,连沈母都不知如何称呼自己女儿,思索许久,便将错就错,唤她清羽,以免被有心之人听见暴露秘密。
“母亲。”沈清羽行至沈母面前,等着母亲接下来的话。
“鬼医难寻……若、若真到了那一天,为娘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当初是我的错,不该上书,让沈家遗孤去往军中……”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掩面哭泣。
当初的凶手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但是不难猜一切源头皆是那封血书,因为那封血书,不仅害了自己长子病危,更是将自己女儿推入火坑。
“如今多说无益。”沈清羽抬眸,看向夜空:“与其去懊悔曾经,不如想着怎么把当下过好,明日宫宴,皇上邀请百官群臣,你要跟我进宫吗?”
“我守在这府里数十年,便不出去了,免得清霜醒来独自害怕。”沈母看向屋内,眼中满是温柔。
这份温柔,刺痛了沈清羽的眼。
她无数次在濒死之际幻想,幻想母亲的怀抱,母亲的温柔……
“好。”她艰难的张唇,最终未说出口的心里话化为无声的叹息,淹没在寂静之中。
回到自己居住的主院,沈清羽便吹响了属于“羽衣”的口哨。
半晌后,黑幕之中,一只乌鸦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沈清羽的臂膀上。
她轻轻的抚摸乌鸦的头,乌鸦也认识她,熟稔的蹭了蹭她的手掌,一对分别多日的主、宠相处片刻,她就带着乌鸦进入房间,提笔写了一张字条绑在乌鸦的腿上,旋即把它放飞。
这是给“羽衣”下达的命令,羽衣,是她在西北培植的暗中势力,不为外人知晓。
翌日。
皇宫宫宴。
这是一场专门恭贺西北安定的宫宴,皇帝下令邀请百官,所以阵仗很大。
沈清羽不想参合世家小姐公子之间的八卦,想着趁宴会还没开始,就藏在太极殿中间的一颗大树上躲清闲。
现在太极殿已经来了不少人,那些人沈清羽不认识,也不想去打招呼,她眯着眼睛,静静听着他们说着什么。
只是越听越不对劲,什么龙阳之好,好男风,不举便断断续续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