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张奶奶的丧事已经过了十天,亲友们似乎也接受了张奶奶已经离去的事实,跟以往不同,陆家的孩子们没有像以往那样来过了节日就走,媳妇们在家里忙着收拾遗物,整理老房子。陆一霄在奶奶那里得知,陆星河和几个哥哥姐姐都会留在安县过暑假。
他们常年待在南川市,对于农村知之甚少,陆家的二媳妇李渝带着儿子陆星河来找陆一霄玩的时候,陆一霄在挖蚯蚓,这是农村最普遍的鱼饵,陆一霄是村里年纪最小的,哥哥一放暑假就和一群男孩子偷偷去游泳,从来不肯带她,闹了几次之后她就知趣了,开始自己找乐趣。家门口有个鱼塘,是村集体的,只要是本村人都可以在这钓鱼。夏天的风吹着池塘两岸的竹子,水面波光粼粼的,陆一霄就在旁边一处潮湿的树下挖蚯蚓,见她熟练的翻起半埋在土里的青砖,几只蚯蚓还来不及收回长长的身体就被她抓进小桶里,陆星河看见小桶里装着一些土,说:“鱼喜欢吃蚯蚓吗?”没有完全变声的男孩子和标准的普通话。陆一霄手里捏着一只胖胖的蚯蚓,抬头,看见是他,开心的笑了起来,鼻子和额头渗出密密的汗。“对啊,我们这里都是用蚯蚓钓鱼的。”随手把蚯蚓丢进桶里,蚯蚓一下子就钻进土里了。陆星河看着小桶,又看了陆一霄。陆一霄明了,翻开一个大土块,一团蚯蚓躲在土下,她满脸得意说:“这些够我们今天钓鱼的了。”
奶奶早上去地里前交代她要好好带着陆星河一起玩,她是唯一能一起玩的同龄人,接下来陆星河的父母要处理张奶奶的后事可能没办法照顾他,怕他觉得无聊。
陆星河安静的跟在陆一霄后面,陆一霄跑回家拿了两根爷爷自己做的竹鱼竿和竹笼,又拿了两个小板凳,先把竹笼放在水里,然后把陆星河安排在一处树荫下,自己在旁边捣鼓鱼钩。陆星河看着她熟练地把蚯蚓掐成两半,一半顺着鱼钩把蚯蚓穿进去,另一半装在另一根鱼钩里。他觉得有些不适,小姑娘没觉得怎么,只是手黏黏的,她装好后在水里洗了洗手,把鱼竿递给他:“我知道你肯定没摸过蚯蚓,我爷爷说的,叫我帮你装鱼饵,你就负责钓就好了。”陆星河默然接过鱼竿,在学校的时候,班里的女孩子见到小虫子都大呼小叫,别说摸蚯蚓了,可能光是在面前都吓哭了吧。想到这他又看了一眼陆一霄,瘦瘦的,身高只到他耳朵,她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很翘,只是晒得有点黑,笑起来两颗大门牙白得发光。似乎还有两个小酒窝,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里,躲在这样的树荫下,带着一些燥热的风追赶着吹在两人的脸上,陆一霄绑的歪歪扭扭的头发不停地晃着。陆星河觉得这样的暑假,比以往的每一个夏令营都惬意。
钓鱼这种事,在喜欢的人眼里,是有趣,是挑战,在不喜欢的人眼里,是无聊,是枯燥。陆星河刚好是前者,他几乎爱上钓鱼了。而陆一霄,这个过程尽管谈不上多享受,但是她确实会因为钓上鱼两眼放光,解鱼装饵忙得不亦乐乎。跑前跑后不觉得累,钓到后面,陆星河一人掌控两条鱼竿,陆一霄把竹笼里的鱼带回家养着已经第三次了。一个钓得开心,一个解得开心,不知不觉两个人初见的羞涩和不自然已经荡然无存了。
“你在市里的时候暑假一般都玩什么呢?”中午温度升高了,鱼开始难钓起来,陆一霄有许多问号。“夏令营,游泳,还有补习班。”陆星河有问必答。“夏令营好玩吗?我们写作文的时候都写过,但是我们学校里的同学都没有去过夏令营。也没有补习班。”陆一霄满脸的羡慕,学校为什么不搞这些活动呢?她也好想知道露营是什么感觉。“不好玩,蚊子很多。”陆星河实话实说,每年都是去公园里研究标本,或者爬一些很矮的山。
“哦。”
看着时间差不多,两个人收拾东西往回走,陆一霄热情的招呼陆星河留下来吃午饭,陆星河答应了。
她数了数,一共有9条鱼,四条大的五条小的。“你会做菜吗?”陆星河问。“不会,你在这等着,我爷爷在小卖部下棋呢,我叫他回来做饭,你可能要等一会。”说着就往外跑,陆星河趴在院子里的大缸看鱼,陆一霄去了好一会还没回来。他无聊在院子里转了转。院子不大,收拾的很干净。院子里种着两颗石榴,已经开花了,陆一霄家是个小四合院,正对着大门那座稍大一点房子分成三间,中间是客厅,两边是房间,陆一霄叔叔和陆一霄家一人一间。大房子两边各两间小房子,陆一霄的爷爷奶奶就住左边,一间是房间一边是厨房。右边是叔叔家的厨房,挨着厨房的是一个小房间,放着杂物和养鸡。养鸡的小房子旁边种着一些花,陆星河看见陆一霄回来的时候很宝贝地浇着水。
又看着鱼游了一会,陆一霄和爷爷回来了,手上拿着两根冰棍。满脸的欢喜,“给你,我爸爸在小卖部呢,他给我们买的。”陆星河接了过来:“谢谢。”
爷爷忙着处理鱼,陆一霄带着陆星河去看她的花花草草。有刚种的草莓,还有水仙和吊篮。她小心翼翼的把草莓藏在鸡笼后面。“我堂弟很讨厌,他会给我的花浇很多水,我的花都死了。”她喋喋不休的数落着堂弟的罪行,陆星河耐心的听着,看完花草后帮她小心的藏好。
“我爷爷做的鱼好吃吗?”
“好吃。”
“你应该多说点话。”
“你好像都不喜欢说话。”
“那我是不是话很多呀?”
爷爷:“是啊,你话真多,快吃饭。星河啊,你多吃点!”
“爷爷,哥哥有没有回来吃饭。”陆一霄还惦记着一天到晚不见人的哥哥。
“你看桌子上那个没洗的碗。”
“哦。”
天气很热,吃过饭的两人只能呆在家里,电视里播着西游记。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两人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李渝过来接儿子。陆一霄有点恋恋不舍,“阿姨,你明天还让星河过来玩哦。”“好。”李渝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