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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蚀月渐隐,曙光刺破翼城贫民窟低垂的污浊云层,转眼间两天时间已过。

中央广场方向早已沸腾如煮开的魂能熔炉,黑压压的人潮裹挟着尘埃与焦灼,朝那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核心涌去。

空气里混杂着汗臭、廉价魂晶废料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名为“希望”的脆弱躁动。

“墨哥!你磨蹭啥呢!王叔的魂晶煎饼可是翼城一绝!那味道,魂儿都能给你勾走!再晚汤都没了!”李胖在前头像个肉球般急滚,肥硕的身躯在人缝里硬挤出一条路,不断回头催促。

林墨加快脚步跟上,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成,倒要看看是何等仙丹,能拴住你这尊胖弥勒的胃。”

巷子深处,焦香浓烈如实质,霸道地压倒了周遭所有味道。巷口蜿蜒的长龙就是最好的招牌。

人群推搡拥挤,踮脚张望,像一群嗅到血腥的鬣狗,只为那掺杂了微量白魂晶碎屑的“珍馐”。

“完了墨哥!”李胖子数着前面攒动的人头,胖脸皱成了苦瓜,“三十!整整三十号人!王叔一天就那点掺魂晶的料,指定轮不到咱了!”他懊恼地直拍大腿,又赶紧拽着林墨排进队尾。

“得了,吃不到哥请你啃地瓜管饱。”林墨被他的模样逗乐,拍拍他厚实的肩膀。

“不成不成!”李胖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今儿吃不到这口,胖爷我心口堵得慌,神魂都得觉醒失败!”

他猛地回头,肥脸上挤出紧张,“墨哥…等下…真要去‘神魂觉醒’了,我…我腿肚子有点转筋…”

“天塌下来高个顶,水淹过来土坝拦。”林墨用力搂住他脖子,笑容里有种破釜沉舟的安定,“真觉醒了鼻涕虫,哥带你去星辉学院门口要饭,饿不死你!”

队伍在焦躁中缓慢挪动。终于,眼看只差三个人就轮到李胖和林墨!身后依旧排着望不到头的长龙。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带着终结意味的声音从摊位上炸响:

“收摊喽!最后五份!一人限购一份!后面的都散了吧,料光了!”

“轰!”

整个队伍瞬间炸开!怨声、骂声、不甘的嚎叫声冲天而起。

“怎么就没了?我排了半个时辰啊!”

“狗日的!白等了!”

“闻着味儿就值了!可惜可惜…”

“明儿老子半夜就来堵门!”

绝望之下,人性毕现。

有人挥舞着魂币卷挤到最前:“兄弟!五十倍!五十倍价钱!你这名额让给我!”有人为争抢最后的机会厮打在一起,拳头砸在骨肉上的闷响令人齿寒。

一个衣着稍显体面的中年男子挤到林墨身边,试探着拍了拍他:“小哥,商量个事儿?你这位置,五百…不!一千魂币!让给老哥我?行个方便?”他指缝里捻着几张颜色鲜亮的魂币票子。

林墨瞥了他一眼,摇摇头,目光沉静:“我兄弟俩也排了一个时辰。”语气不容置疑。

那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肉痛和恼怒,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往前挤去。

最终,前排的幸运儿(或许是用几百倍魂币砸开的幸运),心满意足地捧着煎饼挤出人群。油纸包里透出的金黄焦香,如同无形的耳光抽在失败者的脸上。

“到咱了!墨哥!今儿你是爷!”李胖瞬间忘了方才的沮丧,猛地将林墨推到摊位前,自己夸张地扭着胖腰,捏着嗓子挤出娇羞的颤音,“谢谢墨爷~~~”还作势要用胖拳捶林墨胸口。

“滚蛋!”林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巴掌拍开他油腻的爪子,没好气地掏衣兜,“王叔,两份!”

“好嘞!最后两份给您!”摊主老王麻利地将煎得两面金黄酥脆的煎饼装好,又将剩下的珍贵配菜碎末也一股脑儿塞进油纸包,递了出来。

那浓郁的焦香裹挟着魂晶特有的微甜能量气息,引得周围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就在这时——

街口的光影陡然被割裂。

一道纤细、剔透的身影裹挟着格格不入的香风,逆着浑浊人流挤了进来。

一袭水色云纹锦缎,衬得肌肤欺霜赛雪。

圆润娇俏的脸庞上,一双明眸大眼好奇地眨动着,像误入泥潭的琉璃灯盏。

她一路走走停停,小巧精致的鼻翼翕动,循着那霸道焦香,精准地停在了林墨身后不足三步之地。

原本嘈杂的巷子瞬间安静了几分。

无数道目光被牢牢吸附在她身上。

端着碗的矿工忘了喝汤,吵架的泼妇忘了骂词,只剩低低的惊叹:

“老天爷…这是内城哪位小姐?”

“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等人物?”

“莫不是陈氏的贵女?”

少女浑然未觉,目光直勾勾锁定了林墨手中刚接过的两份油纸包,小巧的喉头清晰地滚动了一下,咽了一大口口水。

“老板老板!”她的声音清脆得能击碎琉璃,“我也要这个!好香!给我也来一份!”

老王看着眼前这张干净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苦笑着摇头:“对不住啦小姐,最后两份,刚卖给这两位小哥啦。明天赶早,老汉给您留份大的!”

“啊?”少女如遭雷击,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下一秒,她猛然转头,目标明确——林墨!

一只带着莹润微光的小手快如闪电,一把攥住了林墨刚捏住油纸包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

“大锅锅~~~”她仰着小脸,努力眨巴着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瞬间酝酿出水光,“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啦!你看你看!”她另一只手夸张地抚着平坦的小腹,另一只手可怜巴巴地扯着林墨洗得发白的衣角晃啊晃,红润的小嘴委屈地嘟着。

林墨垂眸,打量着她一身明显价值不菲、纤尘不染的华贵锦缎,再闻闻她身上飘散的、与这条贫民窟巷道格格不入的清甜气息,差点气笑了。

这演技…忒浮夸!

“巧了,”林墨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用空着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刻意拖长了调子,眼神在她那张瓷娃娃般的脸上溜了一圈。

“我也排了一个时辰,这会儿也饿得能吞下一头牛。这样吧…你看…”

他故意卖关子,在那双满怀希冀的大眼睛注视下,慢悠悠道,“你亲我一下,我就考虑把我的那份让给你……你可以……”

“啵!”

话音未落,林墨只觉左脸骤然一热!

一股混合着清雅花露与少女独特馨香的温软气息,如同蜻蜓点水,快得不容他反应!

触感消失的瞬间,手心一空!

那份还散发着灼人热气的煎饼已然落入少女怀中!

同时,另一只冰凉滑腻的小手飞速往他摊开的掌心塞进一物。

“嘻嘻!谢谢大锅锅!你最好啦!”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带着得逞的俏皮。

少女已如一阵轻风般旋身,抱着她的战利品,脚步轻盈地飘向巷子尽头。水色裙裾翻飞,像只掠入尘烟的蝶。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林墨整个人僵在原地,左脸残留的那点诡异温润,像个小烙铁,烧得他耳根微烫。

他低头,摊开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无瑕、内部仿佛有液体星辰缓缓流淌的蓝色晶体——

三阶蓝魂晶!

冰凉的触感瞬间刺穿了方才那点错愕和燥热。

“喂!墨哥!够可以的啊!艳福不浅!这软饭吃得到位!”李胖眼珠子瞪得溜圆,用手肘猛捅石化中的林墨,小眼睛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林墨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指腹用力摩挲了一下掌心那枚价值难以估量的晶石,感受到那冰硬下蕴含的磅礴能量。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枚烫手却又滚烫的“山芋”揣进最深的裤袋,目光复杂地投向少女消失的方向。

“走!觉醒仪式要开始了!”他收敛心神,拉起还在挤眉弄眼的李胖。

“哎哎?墨哥别惦记啦!仙女都飞了!要不咱追上去讨个传讯符?”李胖挤眉弄眼。

林墨没理会他的调侃,声音低沉,几近耳语,只有自己能听清:“不管你是谁…这份情,我记下了。”他捏紧了裤袋里的蓝魂晶,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冰凉,仿佛父亲佝偻着在矿洞爬行的身影掠过脑海。“我有不得不收下的理由…若有他朝,必百倍奉还。”

“嗯?墨哥你说啥?报答?报答啥?报答胖爷我给你当僚机吗?”李胖耳朵尖得很,凑过胖脸嬉皮笑脸地问。

“吃你的饼去!”林墨没好气地把他塞过来的半个煎饼拍回他怀里,拽着他肥壮的胳膊,一头扎进人流,朝着中央广场,那个命运审判之地奋力挤去。

……

翼城中央广场。

此刻已化为人声的汪洋,魂力的漩涡。

十座蚀月石祭坛如巨兽脊骨蛰伏广场,环列成阵。

祭坛表面蚀魂符文幽光流转,蓝紫魂源液如活体血脉在地面虬结,最终汇向中央——

十米高的「蚀魂之眼」晶柱拔地而起!柱体幽黑如凝固暗夜,天然纹路如蛆虫蠕动,顶端九大世家徽章吞吐浊气,威压碾得人膝盖发颤。

柱内魂源液奔涌如心脏搏动,与人群喧嚣形成死亡二重奏。

广场裂成两重天地:外围看客面孔麻木,眼中混着祈望与嗜血的兴奋;内圈觉醒者按学院列阵,少年们强撑狂傲,恐惧却从攥紧的拳缝里渗出。

翼城一中队列前,柳媚目光如刀刮过人群,黑袍裹着紧绷的肩线。

林墨拽着气喘如牛的李胖撞进队列。蚀魂之眼的威压如冰水灌顶,他猛按裤袋——

一枚三阶蓝魂晶冰如寒星(少女强吻的“谢礼”),一枚二阶青魂晶烫如熔岩(父亲跪地换的卖命钱)。两股力量在他掌心搏动,似要将袋布撕裂。

“祭坛启!各院首席,引魂晶!”司仪嘶吼穿透云霄。

晶柱顶端的世家徽章骤然血红!

深渊上的独木桥,已在脚下。命运之眼,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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