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暗夜杀机
“嘿,听说了没?”
“最近京城可不太平,冒出来几个专杀东厂番子的狠人!”
“把那群阉狗吓得屁滚尿流,连自家老巢都不敢待,全缩到大觉寺当缩头乌龟去了!”
“该!这帮没卵子的玩意,坏事做绝,早该有人收拾了!”
“对!最好把那群祸害一锅端了才解气!”
“唉,话也不能这么说。”
“这些江湖人下手没个轻重,不也祸害百姓?”
“听说前阵子江南闹什么武林大会,误伤了多少无辜?”
“官府去查,也就赔点银子草草了事,根本不敢深究!”
“可不是嘛!朝堂上阉党弄权,江湖里刀客横行,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平头小民?苦啊!”
京城西城,一家不起眼的酒楼里,靠窗坐着三个风尘仆仆的江湖客。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武者劲装,腰间悬着长剑,默不作声地听着周围酒客唾沫横飞的议论,眼底却有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一个精悍的黑衣汉子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怪不得这几天东厂衙门跟鬼宅似的,原来都躲进和尚庙了!”
旁边一个体格魁梧如铁塔的汉子,拳头兴奋地砸了下桌面,酒水都溅了出来:
“赵大哥!东厂那二把手李忠不就在大觉寺猫着?”
“万喻楼那老阉狗已经栽了,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李忠也送下去给他作伴?”
“对!”
另一个面庞黝黑的同伴立刻接口,眼中冒着凶光,
“万喻楼一死,要是连李忠也报销了,东厂那帮龟孙子还不得吓破胆?看他们还敢不敢在京城耀武扬威!”
被称作“赵大哥”的男子,面容清癯,身形偏瘦,手中一柄古朴长剑横在膝上。
他闻言眉头微蹙,沉吟道:“这几日动静已经不小,几位大人的家眷也都安全送走了。”
“此时再去招惹李忠,恐有变数。”
“赵大哥!”
魁梧汉子急了,嗓门不自觉拔高一点,“来都来了,难道空着手回去?”
“那李忠跟着万喻楼这些年,手上沾的血还少吗?要是让他坐上督主的位子,朝廷里又得人头滚滚!”
“咱们之前做的,岂不是白费功夫?”
赵怀安眼神微微波动,显然被说动了。
他沉默片刻,指尖在冰冷的剑鞘上轻轻划过,终于点头:“也罢。今夜便去大觉寺探探虚实。”
“但切记,若事不可为,立刻抽身!”
“京城重地,龙蛇混杂,一旦陷入重围,神仙难救!”
“大哥放心!”
魁梧汉子拍着胸脯,满脸不在乎,“就东厂那群酒囊饭袋?咱们兄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能拦得住?”
黝黑汉子也咧嘴一笑:“就是!这半年多,东厂有点名头的,哪个不是成了咱们的刀下鬼?”
“连万喻楼那老贼都栽在赵大哥剑下,大觉寺里还能藏着什么三头六臂?”
“天外有天!”
赵怀安声音陡然转冷,目光如电扫过两人,“京城这潭水,深得很!绝非外面可比。”
“我们行事务必谨慎,切莫大意!”
若有东厂眼线在此,定能认出,这三人正是搅得龙江水师造船厂天翻地覆,劫走朝廷官员的那伙江湖刺客。
而这持剑男子,正是取了万喻楼首级的煞星——赵怀安!
…
夜凉如水,月华清冷。
京城西郊,大觉寺。
香火缭绕的偏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惊魂未定的脸。
几名身着象征权势的赭黄蟒袍的太监,正围坐在一起,低声密议,殿外守卫森严,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夜。
为首者身材微胖,面白无须,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透着阴鸷与焦虑,正是东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督主,李忠。
“李公公,万督主…薨了。”
“这呈给皇爷的折子…该怎么写?”
一个尖嘴猴腮的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能怎么写?!又是那该死的赵怀安!”
另一个太监咬牙切齿,“逼得咱们躲在这破庙里,跟耗子似的!”
“不报?不报能行吗?!”
又一个太监声音发颤,“万督主被江湖人杀了,这么大的窟窿,万一哪个不开眼的捅到皇爷面前,咱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哼!”
一个面相阴狠的老太监冷笑,“如今朝堂上下,大半是咱们的人!”
“谁敢越级直奏?逮到一个灭一个,这还不简单!”
“对!就这么办!先压下来!”
众人纷纷附和,“等过些日子,风头过了,再找个由头报上去!”
他们绞尽脑汁,只想将万喻楼的死讯死死捂住。
东厂如今处境艰难,皇帝为了制衡,另立了西厂,两厂明争暗斗,每日都有人不明不白地消失。
朝中百官更是对阉党恨之入骨,一旦万喻楼身死的消息泄露,必然引来群起攻之,墙倒众人推!
李忠高坐主位,听着手下七嘴八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按说万喻楼死了,他这个副督主本该是最大受益者。
可此刻,他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穷的恐惧和憋屈。
回京这几日,那几个如附骨之疽的江湖刺客四处出击,东厂骨干接连被杀。
他这个堂堂副督主,竟连东厂衙门都不敢踏足一步,只能像丧家之犬般躲在这寺庙里议事,时刻提防着那索命的剑锋。
这叫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够了!”
李忠猛地一拍桌案,压下嘈杂,“就按黄公公说的办,万督主的死讯,能瞒多久瞒多久!”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冰冷,“万公公不在了,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
“不仅要提防西厂那群疯狗,更要小心魏忠贤留下的那帮余孽!”
提到“魏忠贤”三个字,殿内温度骤降几分。
众人心中一凛,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那帮余孽,自九千岁倒台后就一直蛰伏。”
“这些年有万公公压着,他们还算安分。”
“可如今万公公不在了……”
李忠眼中寒光闪烁,“难保他们不会跳出来兴风作浪!”
“在皇上知晓万公公死讯之前,我们必须稳住阵脚,绝不能给那帮人半点可乘之机!”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心头沉甸甸的。
东厂内部,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
上一任督主魏忠贤权倾朝野,号称“九千岁”,连皇帝都要避其锋芒。
新帝登基后,深感阉党之祸,才大力打压。
魏忠贤倒台,其党羽树倒猢狲散,但仍有部分根基不深、侥幸活命的余孽留在东厂。
其中,以原东厂大档头赵靖忠为首的一股势力最为棘手,这些年虽被万喻楼死死压制,不敢妄动。
如今万喻楼身死,这帮人必然蠢蠢欲动。
此外,野心勃勃的二档头刘喜,也在暗中培植党羽,对督主之位虎视眈眈。
他们都是万喻楼的嫡系,身上早已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万喻楼一死,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全力扶持李忠上位。
否则,无论是赵靖忠还是刘喜掌权,他们都难逃清洗!
“都散了吧!”
李忠疲惫地挥挥手,“最近都给我夹紧尾巴做人,别再去触那帮煞星的霉头,枉送了性命!”
“李公公!”
一个官员忍不住开口,脸上带着忧虑,“可那帮乱党一日不走,咱们难道就在这庙里躲一辈子不成?”
“是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语气焦躁。
李忠眼神阴郁,沉声道:“本座已查明,那几个江湖草寇此次入京,主要是为了接应之前被他们劫走那几个官员的家眷。”
“只要咱们暂时不去动那些家眷,他们未必会死咬着我们不放。”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况且,这京城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
“他们再这么闹下去,就算我们收拾不了,护龙山庄那位……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提到“护龙山庄那位”,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敬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你说的不错,京城水深,我等确实不敢轻易造次。”
“不过,临走之前,取你李忠的狗命,还是绰绰有余!”
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毫无征兆地在大殿上方响起!
“谁?!”
殿内众人魂飞魄散,骇然抬头!
只见大殿后方的巨大佛像头顶,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衣身影!
他如同从阴影中凝聚的杀神,居高临下,冰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地俯视着他们,手中长剑在昏暗烛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寒芒!
“赵……赵怀安?!”
惊呼声瞬间炸开!
一众东厂官员面无人色,惊恐地连连后退,互相推搡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护……护卫!!”
“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
尖利的叫声刺破殿内的死寂。
人的名,树的影!
龙江水师造船厂那一幕如同噩梦重现——连东厂第一高手万喻楼,都在此人剑下撑不过几招便身首异处!他们怎能不怕?!
“大胆狂徒!敢闯大觉寺?!”
“拿下!”
“呃啊——”
几乎是同时,大觉寺外也骤然爆发出一片混乱!金铁交鸣声、怒喝声、惨叫声瞬间交织成一片!
佛像之上,赵怀安长剑斜指,声音冷冽如冰:
“尔等祸国殃民之阉狗,今夜,便是尔等伏诛之时!”
“哦?是吗?”
一个淡漠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突兀地从殿门外传来。
紧接着,密集而沉稳的脚步声如同催命鼓点,由远及近!
嘭!
殿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一道染血的身影如同破麻袋般倒飞进来,重重砸在地上,口喷鲜血,挣扎着抬头看向佛像方向,眼中满是惊骇与绝望:
“赵…赵大哥…快…快走……”
话音未落,头一歪,气息断绝。
“令洲!”赵怀安瞳孔猛缩,厉声喝道。
几乎在同时,另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那个魁梧如铁塔的汉子——雷崇正,浑身浴血,踉跄着撞破殿门摔了进来,手中长剑早已折断。
他竭力望向赵怀安,眼中充满了悔恨与不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走……快走……”
随即也倒地不起。
“崇正!”
赵怀安目眦欲裂,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猛地转头,死死盯向殿门方向!
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踏在殿外的石阶上,如同踩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一群身着玄黑劲装、胸前绣着狰狞獠牙兽首(西厂标识)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涌入大殿,瞬间将殿内空间占据。
他们眼神冰冷,杀气腾腾。
殿内原有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反而面带敬畏地纷纷后退,让开一条通路。
只因为那为首之人!
一身雪白蟒袍纤尘不染,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他双手负于身后,缓步而入。
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漠然俯视着殿内众生,周身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生杀予夺的恐怖气场!
此人,正是如今权倾朝野、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西厂掌印督主——雨化田!
(一个刚割了包皮的来写太监,谁他么的能有我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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