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军事小说 > 那些年的军校日子 > 第八章 暗生的默契藏在细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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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训练的下午,阳光把操场晒得暖洋洋的,连风里都带着点槐花香。宿舍里却像开了锅,王浩跪在床边跟他的被子较劲——这小子总嫌叠豆腐块费时间,正研究怎么用硬纸板做个“模具”,声称能三分钟搞定内务。

“班长你看,”他举着块裁成方块的硬纸板,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把被子往里面一套,边角一捋,齐活!”

吉日格勒和刘勇正趴在桌子上掰手腕,两人胳膊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桌子被压得“咯吱”响。吉日格勒黝黑的脸上渗着汗珠,刘勇推眼镜的手都在抖,李军蹲在旁边当裁判,扯着嗓子喊“吉哥加油”“刘勇挺住”,活像个说书先生。

我靠在床头翻战术书,心思却有点飘。窗外的槐花开得正盛,白花花的一串挂在枝头,让人想起上周野外拉练时,苏婷婷把雨衣塞给我时,发梢沾着的那片花瓣。

“班长,想啥呢?”李军突然凑过来,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腰,挤眉弄眼的,“是不是在想通信班的苏参谋?”

“瞎扯什么。”我把书往脸上一盖,耳朵却热得发烫。这小子最近总拿我和苏婷婷开玩笑,说我们俩“眼神能拉丝”,被我瞪了好几次,还是改不了这爱八卦的毛病。

“我可没瞎扯。”李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指了指我桌上的笔记本,“你上次不是说通信原理那门课跟不上吗?苏婷婷是学霸啊,你找她借笔记,顺道培养培养感情,多好的机会。”

他这话倒说到了我心坎里。通信原理确实是我的软肋,那些傅里叶变换、频谱分析看得我头大,上次小测才勉强及格,赵斌还在队会上点名批评我“偏科严重”。苏婷婷的笔记我见过一次,在图书馆偶然瞥见的,字迹清秀得像打印的,公式旁边还画着小图示,一看就特别好懂。

“去就去。”我把书扔到床上,假装镇定地整理了下作训服,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正好问她几道题,省得你天天念叨。”

“哎哎,我帮你打掩护!”王浩突然从被子里探出头,硬纸板还夹在胳膊底下,“要是赵队问起,我就说你去器材室领东西了!”

“领什么领,我是去学习。”我瞪了他一眼,抓起笔记本就往外走,身后传来一阵哄笑,李军的大嗓门尤其清晰:“班长加油!争取把笔记借成定情信物!”

通信班的宿舍楼在操场另一头,外墙爬满了爬山虎,绿得晃眼。我站在楼下踌躇了半天,手心都出汗了,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就看见苏婷婷抱着本书从楼里走出来。

她穿了件浅蓝色的作训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细白的手腕,手里抱着本《通信信号分析》,书脊都被翻得有点软了。阳光落在她头发上,镀了层金边,风一吹,发梢轻轻晃,像有只蝴蝶停在上面。

“张林?”她看到我,愣了一下,脚步停在楼门口的台阶上,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我把笔记本递过去,手指有点抖,纸页边缘被我捏得发皱,“我想借你的通信原理笔记看看,上次小测……没考好。”

她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我的手,像有小电流窜过,我们俩都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她低头翻了翻我的笔记,突然“噗嗤”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这笔记记得比我还认真啊,就是……”

她指着其中一页的公式,笔尖轻轻点了点:“这道题的解法错了。你用的是时域分析法,其实用频域变换更简单,能省一半步骤。”

“是吗?”我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她的头发,一股淡淡的薄荷香飘过来,像夏天的冰汽水,清清爽爽的。

“嗯,我给你讲讲吧。”她往旁边挪了挪,在花坛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这儿晒得着太阳,暖和。”

花坛里的月季开得正艳,红的、粉的、黄的,像打翻了调色盘。她拿出笔,在我的笔记本上演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轻轻的,“沙沙”的,混着风吹树叶的“哗哗”声,格外好听。

“你看,这里要先用傅里叶变换把信号从时域转到频域,”她指着公式,声音软软的,像羽毛搔过心尖,“把复杂的卷积运算变成简单的乘法,是不是就清楚多了?”

我看着她低头演算的样子,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睫毛长长的,投下淡淡的阴影,连鼻尖上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手指纤细,握着笔的姿势特别好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淡淡的粉色。

“听懂了吗?”她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阳光。

“啊?哦……听懂了。”我赶紧收回目光,假装看笔记,耳朵却热得能煎鸡蛋。刚才光顾着看她了,压根没听清她讲了啥。

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偷偷扬了扬,又耐着性子讲了一遍,这次特意放慢了语速,每讲一步就问我一句“这里明白吗”。风把她的头发吹到脸颊上,她抬手捋了捋,指尖不小心又碰到我的手,这次我们都没躲,只是对视了一眼,然后像被烫到似的移开目光,忍不住笑了。

那天下午,我们坐在花坛边聊了很久,从通信原理聊到战术训练,从家乡的小吃聊到未来的打算。我才知道,她爸爸是个老通信兵,小时候总带着她去机房玩,她对电台的兴趣就是那时候培养的;她还说,她最怕虫子,上次野外拉练看到条毛毛虫,吓得差点摔进沟里,还是林薇把她拉上来的。

“那你上次还敢挡在我前面?”我想起战术考核时,她替我挡石头的事,心里暖暖的。

“那不一样。”她低下头,拨弄着笔记本的页角,声音小小的,“石头又不是虫子。”

太阳慢慢西斜,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依偎的藤蔓。她合上笔记本递给我,上面多了好几处她画的小图示,还有一行娟秀的字:“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谢谢。”我接过笔记本,感觉它沉甸甸的,像揣了块暖宝宝。

“不客气。”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我该去机房值班了,晚点名前要检查设备。”

“我帮你拿书吧。”我也跟着站起来,顺手接过她怀里的《通信信号分析》。书有点沉,她刚才肯定抱了很久。

“不用,不沉。”她想抢回去,我却把书往身后藏,故意逗她:“就当谢谢你给我讲题了,不然我下次还找你问傅里叶变换,问到你烦。”

她被我逗笑了,没再坚持,只是走得慢了些,跟我并排往机房的方向走。路上遇到几个通信班的女生,她们看到我们,都挤眉弄眼地笑,苏婷婷的脸一下子红了,加快脚步往前走,像只受惊的小鹿。

从那以后,我们好像有了种莫名的默契,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

训练时,只要她的眼神往器材室的方向瞟一眼,我就知道她渴了——器材室门口的饮水机是通信班的“专属”,她总不好意思在男生训练时过去打水。我会假装去拿训练器材,顺手接瓶水,等休息时“不经意”地放在她旁边的台阶上,瓶身上还会留张便签,画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写着“多喝水”。

她也总能看穿我的心思。战术课上,我只要对着难题皱眉头超过三分钟,下课时她的笔记本就会“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桌洞里,翻开的那页正好是我卡壳的地方,旁边还贴着张便利贴,写着“用排除法试试,笨笨”。

有次实弹射击考核,我状态特别差,前几枪都脱了靶,赵斌在旁边盯着,脸黑得像锅底。我手心全是汗,枪都快握不住了,心里急得像火烧。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是苏婷婷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她站在通信保障的位置,冲我比了个“深呼吸”的手势,还偷偷竖起大拇指,眼睛亮得像星星。

不知道为啥,看到她的手势,我突然就冷静下来了。深吸一口气,调整姿势,“砰砰砰”几枪下去,全中十环。赵斌的脸终于缓和了些,拍着我的肩膀说“还行”,我却在心里偷偷谢了苏婷婷八百遍。

野外拉练的那次大雨,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里发暖。那天队伍走到半山腰,天突然变了脸,乌云跟墨汁似的泼了满天,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瞬间就把人浇透了。

我正忙着把班里的背包往树下挪,眼角余光瞥见苏婷婷站在雨里,手忙脚乱地想盖背包,可雨太大,她的雨衣根本不够用,背包的角已经湿透了——我知道她的背包里装着通信日志,那可是要上交存档的,淋湿了就麻烦了。

“拿着!”我没多想,一把脱下自己的雨衣塞给她。我的雨衣是大号的,能把她整个人裹进去,连背包都能罩得严严实实。

“那你怎么办?”她举着雨衣,愣在雨里,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像只落汤鸡。

“我火力壮,不怕淋。”我故意挺了挺胸膛,转身就往雨里冲,去帮王浩抢他那床宝贝被子——那小子总说他的被子“有灵性”,淋不得雨。

等晚上在山坳里宿营,篝火噼啪作响,大家围着烤衣服,我正对着自己那件湿透的作训服发愁,苏婷婷突然抱着个包袱走过来,脸红红的,像被火烤过似的。

“给你。”她把包袱塞给我,转身就想走,被我一把拉住了。

“这是……”我打开包袱,愣住了——是我的作训服,洗得干干净净,还带着淡淡的肥皂香,显然是刚烤干的,衣角还有点温热。

“我看你衣服湿了没的换,就……就帮你洗了洗,在火边烤了会儿。”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可能没完全干,你凑合一晚。”

篝火的光映在她脸上,把她的脸颊照得通红,连耳尖都红透了。我摸着温热的衣服,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帮我洗衣服的样子,也是这样带着淡淡的肥皂香,晒得暖暖的。

“谢谢。”我声音有点发哑,不知道该说啥,只能把衣服往怀里抱了抱,感觉心里也暖暖的,像揣了个小火炉。

“不客气。”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闪着光,突然笑了,“你明天可别感冒了,不然又要拖你们班后腿。”

“才不会。”我也笑了,看着她跑回通信班的帐篷,马尾辫在身后甩来甩去,像只快乐的小鸟。

王浩不知啥时候凑了过来,胳膊肘撞了撞我的腰,笑得一脸暧昧:“班长,我刚才都看见了。你把雨衣给她,她给你洗衣服,这叫啥?这叫心有灵犀!”

“少胡说。”我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

“我可没胡说。”他掰着手指头数,“上次战术考核,她一皱眉你就递水;这次下雨,你二话不说就给雨衣;还有啊,你俩走路都能踩到同一个水坑里,这默契,比我跟我妈还强!”

旁边的吉日格勒和刘勇也跟着点头,吉日格勒瓮声瓮气地说:“苏婷婷好,对你好。”刘勇推了推眼镜,补充道:“统计学角度来说,你们同时看向对方的概率是其他人的三倍,符合……”

“符合啥?”王浩追问。

“符合相互关注的特征。”刘勇一本正经地说。

我被他们说得脸发烫,赶紧把衣服往身上套,布料蹭到皮肤,暖暖的,带着那股淡淡的薄荷香,像苏婷婷身上的味道。

那天晚上,我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像在讲悄悄话。雨点打在帐篷上,“嗒嗒”的,跟苏婷婷讲题时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有点像。我想起她递雨衣时的眼神,想起她烤衣服时红红的脸颊,想起她笑起来弯弯的眼睛,突然觉得,这拉练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帐篷缝里漏进点月光,照亮了我放在枕边的笔记本,上面有她画的小图示,还有那句“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我摸了摸那行字,突然有点期待明天的训练——说不定,又能和她“默契”一把呢。

风从帐篷口钻进来,带着点槐花香,像极了那个下午,她坐在花坛边给我讲题时,吹过的那阵风。原来有些默契,真的不用刻意培养,就像春天的花会开,秋天的叶会落,不知不觉就长在了心里,藏在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里,甜得像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