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两天的月考，在一种紧张又压抑的氛围中，拉开了帷幕。
第一场，语文。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个考场都回荡着长短不一的叹息声。
有人如释重负，有人扼腕捶胸。
李牧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只觉得神清气爽。
重生回来，第一次感觉脑子这么好用。
尤其是作文题，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洋洋洒洒写满了稿纸，感觉意犹未尽。
“语文，很轻松嘛。”
他心情不错地收拾着文具。
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教室里弥漫着一股饭菜与书本油墨混合的奇特味道。
大部分同学都行色匆匆地扒拉完午饭，便一头扎进了下午要考的数学题海里，争分夺秒，气氛凝重得像是要上刑场。
李牧是个例外。
他从食堂悠哉悠哉地晃回来，直接往桌子上一趴，准备养精蓄锐。
刚闭上眼，同桌徐远山就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一屁股坐下，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牧子，牧子！”
徐远山压低声音，脸上带着考后的兴奋与不确定，“上午那个选择题，第二题，就是那个字音题，你选的啥？”
李牧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出来。
“我选择不回答。”
“别啊，哥们儿，给个准话，我跟王俊杰对答案，他选C，我选的A，咱俩就指望你来给个标准答案了。”徐远山不死心地推了推他。
李牧依旧趴着，慢悠悠地又来了一句。
“人生就像选择题，困扰你的，往往是众多的选项，而不是题目本身。”
“……”
徐远山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哭笑不得地拍了他后背一下。
“行行行，你牛逼！现在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看样子上午的语文是真的考得不错啊。”
他话音刚落。
前排的孙笑笑，那个一直低头默默刷题的俏丽身影，握着笔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她似乎失神了片刻。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的李牧。
那个时候的李牧，早已被社会磨平了棱角，说话总是小心翼翼，带着讨好与疲惫，哪里还有现在这般……少年意气的“骚包”模样。
“人生就像选择题么……”
她低声呢喃着，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甜。
……
下午，数学。
当监考老师面无表情地将试卷发下来时，教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李牧拿到卷子，粗略地扫了一眼，心里就是一沉。
难。
不是一般的难。
出题老师显然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要给他们这群高三的学子一个下马威。
前面的选择填空题，计算量就大得惊人。
而后面的大题，更是一道比一道难。
李牧甚至能听到周围同学倒吸冷气和笔尖无意识划过草稿纸的焦躁声音。
但他没有慌。
毕竟是经历过社会毒打，又死过一次的人，心理素质远非这些十七八岁的少年可比。
他深吸一口气，果断放弃了从头开始的常规思路，而是快速浏览全卷，将那些一眼就能看出解题思路、计算量相对较小的题目先圈了出来。
先易后难，稳住基本盘，建立信心。
效果出奇的好。
当周围的人还在为一道选择题抓耳挠腮时，李牧已经行云流水地拿下了大部分基础分。
他的心态，也随着一道道题目的解开，变得越来越平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直到他遇上了最后那道解析几何的压轴题。
这题，题干虽然简短，先证明再计算。
但题干几何图却很复杂。
李牧盯着题目看了足足三分钟，草稿纸上画了几个辅助线，依旧毫无头绪。
就在李牧准备战略性放弃，回头检查前面题目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清凉感，毫无征兆地从脑海深处涌了上来。
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线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梳理开来。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天马行空的解题思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以圆为辅助，构建向量！
李牧的眼睛猛地亮起，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立刻抓起笔，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一行行公式和推导过程迅速落在草稿纸上。
快！
再快一点！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飞速流逝，当他终于推导出最终公式，准备代入数值进行最后运算时——
“铃铃铃——”
考试结束的铃声，无情地响彻了整个校园。
“请所有考生立刻停笔！”
监考老师的声音威严地响起。
李牧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将笔扔在了桌上。
差一点。
就差最后一步运算。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太多遗憾，反而是一种尽力之后的坦然。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很满意了。
……
剩下的英语和理综考试，对李牧来说，就显得轻松了许多。
英语靠的是周末那张“过目不忘”体验卡打下的坚实基础。
而理综考试，物理和化学部分，那股神秘的清凉感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在他卡壳的时候，轻轻推他一把，让他总能“灵光一闪”，找到解题的关键。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也宣告着这次月考的正式落幕。
明天，就是国庆节前的最后一天，高三学生，能奢侈地拥有三天假期。
整个教学楼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压抑了两天的学生们，像是挣脱了枷锁的野马，欢呼着冲出教室。
“牧子，回家不？”徐远山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道。
“回个屁，打球去！”
李牧一把将书包甩到肩上，不由分说地勾住徐远山的脖子，就往楼下拖。
“卧槽，你小子是铁打的啊？考了两天试，不累吗？”
“生命在于运动！”
两人打打闹闹地冲向篮球场，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球场上挥洒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汗水，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两人才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场边的台阶上。
“牧子，这三天假期你准备干啥啊？”徐远山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地灌下去半瓶。
“还没想好，在家补觉吧。”李牧随口答道。
“别啊，来我家玩吧。”徐远山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炫耀，“我最近在学电脑编程，C语言，给你露一手，可牛逼了！”
李牧闻言，身体微微一僵，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他有些恍惚地转过头，看着身旁这个满脸兴奋的胖子。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他想起来了。
前世，这个不爱学习、整天被老师和家长骂的胖子，大学毕业后，就凭着这一手自学的编程天赋，一头扎进了互联网的浪潮里。
花了好几年才从一个码农，混到国内一家互联网大厂做牛马。
而自己，却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赛道上，苦苦挣扎，最终油尽灯枯。
李牧看着徐远山脸上那纯粹而热烈的笑容，心中思绪翻涌。
真好。
这一世，大家都还在。
一切，都还来得及。
“行啊。”
李牧笑了，他伸出手，重重地在徐远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不过，得你请客喝水。”
徐远山愣了一下，随即也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这有啥的，走！”
“可乐，冰的！”
李牧的心中，一个念头悄然萌生。
这一世，或许……
可以让他，少走许多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