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式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会议室,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红木长桌上,映得桌角的青铜摆件泛着冷光。总裁立不起和副总裁立不了正襟危坐,前者手指间夹着支利群,烟雾在他油亮的头顶盘旋;后者捧着个漱口杯,眼睛盯着门口,指节把杯壁捏得发白。
“吱呀”一声,会议室门被推开,张叔领着立式漫走了进来。立式漫刚摘了马尾辫,长发垂在肩头,军绿色马甲换成了米白色连衣裙,刚才在荔枝林沾的泥点已被擦干净,只是嘴角还沾着点荔枝汁。
“叔,我回来了。”她往椅子上一坐,抓起桌上的龙眼就往嘴里塞。
立不起把利群按在拼夕夕买的烟灰缸里,火星溅起又熄灭:“那小子怎么样?看监控里的身手,倒不像个普通农民工。”
“傻愣愣的,”立式漫吐出龙眼核,“以为我真是保洁员,还跟我聊工地上的破事,说什么爬脚手架比摘荔枝简单。”
立不了轻咳一声:“别嬉皮笑脸的,千度和陈氏的报价拿到了吗?后天就要开标,再磨蹭下去,从艺村的猪圈项目就被他们抢去了。”
提到正事,立式漫的表情正经了些:“刘光军那边盯得紧,昨天在咪雪冰城,他看我的眼神跟看猎物似的。陈剑更别说,派去的人被梁某伟揍得满地爬,估计正憋着坏呢。”
张叔往桌上放了份文件:“梁某伟的背景查清楚了,就是个普通农民工,老家在乡下,老娘是个瞎子,除了转花手厉害,没别的来头。”
“转花手?”立不起挑了挑眉,“就是那个从 13楼跳下来还能转着花手落地的?”
“是,”张叔点头,“监控拍得清楚,那花手转得比专业舞者还溜,像是有什么门道。”
立不了把茶杯往桌上一墩:“管他什么门道!拿不到报价,咱们的‘迂回计划’就白费了!当初让你接近他,就是听说他跟刘光军、陈剑都有牵扯,结果呢?”
立式漫的脸沉了沉:“我这不是还没找到机会吗?他昨天刚帮刘光军偷了陈氏的标书,手里肯定有猫腻。”
“来不及了,”立不起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刚才从艺村委会的王主任传来消息,陈剑已经派人送去了‘好处费’。咱们也别等了,张叔,你带两箱茅台过去,再包个十万的红包,务必让他把标底透出来。”
张叔应了声“是”,眼神往立式漫身上扫了扫,欲言又止。
立式漫咬了咬嘴唇:“叔,再给我一天时间,我肯定能从梁某伟嘴里套出话来。”
立不起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小漫,你是你爹立亿晚的种,立家的产业迟早是你的,但现在你还太嫩。这项目关系到咱们能不能拿下沙洞地块的配套工程,不能赌。”
提到“立亿晚”三个字,立式漫的肩膀颤了颤,没再说话。她知道,这两位叔叔虽然明面上照顾她,暗地里却从没把她当自家人,若不是爹临终前把股权转让给她三成,她怕是连这会议室的门都进不来。
另一边,梁某伟正扛着水泥袋往脚手架上爬。后背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生疼,他咬着牙往上挪,脑子里却像塞了团乱麻——立式漫身上的洁厕灵味、张叔那身红旺旺仔套装、刘光军在咪雪冰城看立式漫的眼神……这些碎片凑在一起,总觉得哪不对劲。
“伟哥,发什么呆呢?”光头从旁边递过来瓶西鹏特饮,“快下班了,晚上去吃烧烤不?老李请客,他儿子考上大专了。”
梁某伟灌了口冰水,打了个激灵:“去!凭啥不去,不吃白不吃!”
工地旁的烧烤摊烟雾缭绕,几串腰子在炭火上滋滋冒油。老李喝高了,拍着桌子喊:“你们知道不?今天在公园抓小偷,听保安说,看见立氏集团的千金了!就那个立家,开着六林红光,跟个农民工在荔枝林里摘果子!”
“立氏集团?就是那个做房地产的?”有人咋舌。
“可不是嘛!”老李往嘴里塞了块烤面筋,“那千金叫啥……好像叫立式漫?听说还是立家老董事长立亿晚的私生女,现在集团被她两个叔叔管着,她就是个挂名的!”
梁某伟手里的烤串“啪嗒”掉在地上。立式漫……立亿晚的私生女……立式集团千金……这些词像重锤似的砸在他脑门上。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咪雪冰城,刘光军看到立式漫时,眼睛亮得像见了钱的狼——难怪!难怪刘光军那老狐狸当时笑得那么猥琐,他早就认出立式漫了!
“妈的,老子被耍了!”梁某伟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啤酒瓶都晃了晃。原来那女人根本不是保洁员,她接近自己,怕是跟刘光军、陈剑一样,都冲着那猪圈标书来的!
光头被他吓了一跳:“伟哥,你咋了?”
梁某伟没说话,抓起桌上的红塔山点了一根,烟雾呛得他直咳嗽。他想起立式漫笑起来的小虎牙,想起她往蛇皮袋里捡荔枝的样子,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烧烤摊旁的巷子里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出来,兜帽压得很低,下巴上的蜈蚣疤在路灯下格外显眼——正是陈剑派来的老鬼。
“梁某伟,跟我走一趟。”老鬼的声音像淬了冰。
梁某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不去,没看见老子正喝酒呢?”
老鬼没废话,突然动了。他身形像鬼魅似的蹿过来,右手成爪,直取梁某伟咽喉——正是“蛇蝎封喉手”!
梁某伟早有防备,猛地往后一仰,躲过这致命一击。旁边的工友吓得四散奔逃,老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鬼一脚踹翻了桌子,烤串撒了一地。
“妈的,又是来打架的!”梁某伟撸起袖子,转起了花手。双手越转越快,带起的风把地上的火星都卷了起来。
老鬼冷笑一声,左手成拳,指节咔咔作响,竟是“七伤拳・噬手”的起手式!拳头带着破空声砸过来,梁某伟用花手去挡,只觉得胳膊像被铁锤砸中,疼得发麻。
“有点意思。”老鬼攻势更猛,拳风扫得梁某伟脸颊生疼。梁某伟仗着在工地练出的灵活身法,左躲右闪,时不时用“雷霆双脚蹬”反击,但每次碰到老鬼的拳头,都觉得骨头要碎了。
突然,老鬼双手合十,身上竟泛起层淡淡的金光——“金刚不坏印”!他像座小山似的撞过来,梁某伟躲闪不及,被撞得飞出去,撞在烧烤摊的铁架上,疼得眼前发黑。
“结束了。”老鬼一步步走过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房顶上跃下,一脚踹在老鬼后背。老鬼踉跄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黄火火站在那里,九块腹肌在路灯下闪着光。
“影组的人,也敢在刘总地盘上撒野?”黄火火活动了一下手腕。
老鬼眼神一凛:“千度的走狗?”
“彼此彼此。”黄火火冲梁某伟喊,“还愣着干嘛?走!”
梁某伟爬起来,跟着黄火火往巷子深处跑。身后传来打斗声,夹杂着老鬼的怒吼和黄火火的闷哼。跑了没多远,黄火火追了上来,胳膊上多了道伤口:“别回头,刘总在前面等你。”
梁某伟喘着粗气:“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立式漫到底是谁?”
黄火火瞥了他一眼:“到了你就知道了,刘总说,要跟你做笔更大的买卖。”
巷子尽头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露出刘光军那张笑眯眯的脸:“小梁,上车聊?”
梁某伟看着那辆车,又摸了摸后背的伤口,突然觉得这趟浑水,比 13楼的窗户还深。但事到如今,他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
梁某伟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一股皮革和烟草混合的味道,刘光军递过来一支红塔山,他摆摆手,从自己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点燃。
“知道立式漫的身份了?”刘光军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缝。
梁某伟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刘总早就知道了?”“嘿嘿,”刘光军搓了搓手,“立家那点事,在 M市就不算秘密。老董事长立亿晚走得突然,留下这么个私生女,两个叔叔明争暗斗,都想把她架空。这次从艺村的项目,他们是志在必得啊。”
“那你让我偷陈剑的标书,又是为了什么?”梁某伟追问,他总觉得自己像个棋子,被人摆来摆去。
刘光军没直接回答,而是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千度集团的报价,你看看。”
梁某伟接过来,上面的数字让他咋舌。他虽然不懂招标的门道,但也知道这个价格远超正常范围。“你们疯了?建个猪圈花这么多钱?”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刘光军神秘一笑,“从艺村那地方,看着不起眼,其实底下埋着宝贝。拿下这个猪圈项目,只是第一步。”
就在这时,黄火火开车门坐了进来,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用布条包扎好,上面渗出血迹。“刘总,老鬼跑了,估计回陈剑那报信去了。”刘光军点点头:“知道了。
啊伟,跟你说个事。后天开标,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梁某伟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是好事。
“立式集团肯定会在明天晚上贿赂村里的干部,”刘光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要你去把他们行贿的证据拍下来。后天早上开标在村委会大楼评标室进行,有评标专家在,他们不敢乱来,明晚应该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梁某伟愣了愣:“我?我怎么去?”
“我已经安排好了,”刘光军递给他一个微型相机,“你扮成给村委会送水的杂役,晚上八点过去。立不起那老狐狸肯定会约村主任在办公室见面,只要拍到他们交易的画面,立不起和立不了就完了,这项目就是我们的了。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万块。”一万块!
梁某伟的心跳瞬间加速。这笔钱够给老娘治眼睛了。他攥紧了相机,指节发白。
“怎么样?”刘光军盯着他的眼睛。
梁某伟深吸一口气:“好,我干。”
车窗外,夜色越来越浓,梁某伟看着城市的灯火,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一想到老娘模糊的视线,他就下定了决心。
回到宿舍,光头已经睡死了,打着震天响的呼噜。梁某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想起立式漫的笑脸,想起她往蛇皮袋里捡荔枝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又安慰自己,她骗了自己在先,自己这么做,只是各为其主。
第二天一早,梁某伟就按照刘光军的安排,扮成送水杂役往从艺村村委会赶。村子里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几条黑狗趴在路边打盹,偶尔有村民扛着锄头经过,谁也没注意这个扛着空水桶的年轻人。
村委会大楼是栋两层的白瓷砖小楼,门口挂着“从艺村村民委员会”的木牌。梁某伟扛着水桶进去时,正好撞见立式漫和张叔从二楼下来,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套裙,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手里拿着个文件袋,跟昨天在荔枝林里判若两人。
立式漫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半秒,像是没认出来,径直走了出去。梁某伟的心莫名一紧,赶紧低下头,假装去水房换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二楼走廊尽头挂着“评标室”的牌子,门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保安。
晚上七点半,梁某伟准时出现在村委会大楼后巷。他换了身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里拎着个装满矿泉水的箱子,按照刘光军给的路线,从侧门溜了进去。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值班室亮着盏昏黄的灯,隐约传来打扑克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村主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梁某伟悄悄凑过去,透过门缝往里看——立不起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往村主任怀里塞。
“王主任,这点小意思您收下,”立不起的声音带着谄媚的笑,“明天的评标专家里,有两位是您的老战友吧?还请多关照。
”村主任掂了掂袋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放心,立总办事,我还能不放心吗?只要你们的报价不离谱,这项目肯定是你们的。”
梁某伟赶紧举起微型相机,对准门缝按下快门。“咔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他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想跑。
“谁在外面?”办公室里传来立不起的怒吼。
门“砰”地一声被拉开,立不起和村主任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地看着他。梁某伟撒腿就往楼梯口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抓住他!”立不起的声音像炸雷。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楼梯拐角闪出来,一把抓住梁某伟的胳膊往楼下拽。是黄火火!“快跑!”他低吼一声,拉着梁某伟冲下楼梯。
两人冲出村委会大楼,往村外的田埂跑。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梁某伟回头一看,张叔带着两个壮汉正紧追不舍,手里还拿着木棍。
“往河边跑!”黄火火喊道。前面出现一条浑浊的小河,月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黄火火纵身跳了下去,回头喊道:“快跳!”梁某伟看着湍急的河水,心里发怵——他从小就怕水,连澡堂的大池子都不敢下。
但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咬咬牙,闭着眼跳了下去。冰冷的河水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浮不起来。
就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拖出水面。“别乱动!”黄火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拖着梁某伟往对岸游,水流的冲击力让两人好几次差点被冲走。
好不容易爬上岸,两人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梁某伟掏出怀里的相机,幸好防水袋做得结实,照片完好无损。黄火火接过相机,翻看了两眼,满意地点点头:“你先去东边的破庙里躲着休息,明天早上我安排人接你。”
梁某伟点点头,看着黄火火消失在夜色中。
远处的村委会大楼还亮着灯,他摸了摸湿透的衣服,突然觉得这一万块钱,比 13楼的风还让人胆寒。
第二天上午九点,从艺村村委会评标室里,气氛严肃得能拧出水。三位评标专家坐在长桌后,面前摆着千度、陈氏、立式三家集团的标书。
陈剑和立不起坐在评标室外面的椅子上等待结果,谁也没看谁,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梁某伟躲在大楼对面的老槐树上,手里攥着块砖头——这是黄火火让他做的,要是开标结果对千度不利,就用砖头砸窗户制造混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只知道拿到那一万块钱,老娘就能去城里看眼睛了。
评标室的门开了,村主任走出来,手里拿着份文件,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经过专家评审,本次从艺村猪圈项目的中标单位是——”
梁某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村主任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