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被众人唾沫星子淹得抬不起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看就要彻底垮掉。
就在这时,人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分开,一道身影从前院缓缓踱步而出。
一大爷易中海。
他背着手,每一步都踩得不疾不徐,昏黄的灯光在他布满褶皱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那双眼睛扫过众人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整个嘈杂的中院,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声音竟奇迹般地小了下去。
“哎,大家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天生就该平息纷争。他先是摆了摆手,示意激动的邻居们冷静,然后才将目光转向风暴中心的阎解成。
“解成啊。”
易中海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像一个真正关心晚辈的长者。
“你现在是国家干部了,吃上了公家饭,身份不一样了,要有容人之量。嘴上要积德,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他顿了顿,眼神瞟向一旁失魂落魄的傻柱,叹了口气。
“柱子他这个人,就是个直肠子,心善。他看贾家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实在不容易,一时糊涂,动了恻隐之心,才想着从厂里接济一下。说到底,都是一个院里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这点事,没必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做得这么绝嘛。”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他巧妙地避开了“偷”这个字眼,用“接济”、“一时糊涂”、“心善”这些词,将一桩板上钉钉的盗窃案,轻描淡写地粉饰成了邻里之间无伤大雅的温情互助。
这套“和稀泥”加“道德绑架”的组合拳,易中海在四合院里用了几十年,从未失手过。他相信,只要自己这个八级钳工、院里的一大爷开了金口,再大的事也能化小,小事也能化了。
要是换了以前那个畏畏缩缩、只知道算计蝇头小利的阎解成,恐怕早就被这番德高望重的说辞给镇住,稀里糊涂地就坡下驴了。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全新的阎解成。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易中海表演,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澜,直到对方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那层温情脉脉的伪装。
“一大爷,您这话,我可不敢苟同。”
阎解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想要继续往下说的话。
易中海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显然没料到阎解成敢当众顶撞他。
阎解成却视若无睹,继续说道:“心善是好事,接济邻居我也没意见。但凡事都有个前提,您得拿您自己的东西去接济!拿您易中海的工资,拿您易中海的口粮去当好人,我阎解成见了,不仅不拦着,还得冲您竖个大拇指,夸您一声高风亮节!”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也随之拔高,带着一股逼人的锐气。
“可拿公家的、偷厂里的东西去接济,那不叫心善!”
“那叫盗窃!”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向易中海和傻柱。
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易中海一人,而是如同一盏探照灯,猛地扫过院里所有在轧钢厂上班的工人邻居,声音振聋发聩,直击人心!
“一大爷,您是咱们院里唯一的八级钳工,是厂里元老级的老师傅,您最该懂得厂里的规矩,最该爱护厂里的财产!”
“那我就想问问您!”
“咱们轧钢厂后厨,每个月盘库,到底要丢多少粮食,多少菜,多少油,您心里当真一点数都没有吗?”
“这些粮食,这些菜,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那是从我们每一个工人的定量里,从我们每一个工人的牙缝里,一点一点省出来的!是国家拨给我们全体工人的福利!”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每说一句,院里工人们的脸色就沉重一分。
“他傻柱今天偷的,不是我阎解成一个人的东西!他偷的,是在座各位,是我们轧钢厂所有工人的血汗!”
“您今天要是站出来包庇他,是不是就等于在告诉我们大家,您易中海,在包庇一个偷了我们所有人东西的贼?”
这番话,如同一柄千斤重的巨锤,一锤接着一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工人的心坎上。
太狠了!
也太准了!
他一句话,就撕掉了“邻里接济”那层温情脉脉的遮羞布!
他将傻柱的行为,直接钉死在了“盗窃全院工人共同利益”的耻辱柱上!
原本还在犹豫、还在观望的工人们,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
是啊!厂里食堂的饭菜越来越差,分量越来越少,他们早就心有怨言。以前只当是年景不好,现在被阎解成这么一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家贼在作祟!
“对!阎解成说得对!这孙子偷的是我们大家的东西!”
“妈的,我说我上个月的肉票换的肉怎么那么少,敢情是被这帮硕鼠给偷了!”
“易中海!你别想拉偏架!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就站一边去!”
“今天这事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明天就捅到厂保卫科去!捅到李副厂长那去!”
舆论的潮水,在瞬间逆转。
易中海脸上的血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抽干,先是发白,随即因为极致的愤怒与羞辱,涨成了一种难看的猪肝色。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几十年无往不利的威望,自己引以为傲的“道德绑架”和“和稀泥”手段,在这个黄毛小子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他被阎解成简简单单几句话,就从一个德高望重的和事佬,变成了一个包庇窃贼、与全院工人为敌的伪君子!
他想保住傻柱。
这个“养老备胎”对他未来的计划至关重要,绝不能出事。
可他又不敢犯众怒,不敢真的站到所有工人的对立面。那种被所有人孤立、指责的滋味,他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想发火,想用长辈的身份,用八级钳工的地位,强行把阎解成的气焰压下去。
可当他的目光对上阎解成那双眼睛时,所有的怒火都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冷,锐利,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算计和龌龊。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威严、所有的权术、所有的伪装,都变得可笑而透明。
最终,这位在四合院里习惯了说一不二,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一大爷,只能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的肉里。
他怒视着阎解成,胸膛剧烈地起伏,浑身上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从今晚开始,这个他经营了几十年的四合院,这个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王国,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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