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里,那盏唯一的15瓦灯泡,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在斑驳的地面上诡异地晃动。
傻柱那一脚,带着一股恶风,直奔阎解成的下三路。
这一脚又黑又刁钻,是他在轧钢厂后厨跟人打架练出来的阴损招数,寻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院里有几个看热闹的,已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仿佛预见到了阎解成捂着裤裆惨叫倒地的画面。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并未发生。
阎解成甚至连脚步都没挪动,只是在傻柱的脚尖即将触及他裤腿的瞬间,身子如一片被风吹动的柳叶,向左侧轻轻一偏。
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妙到毫巅。
“呼!”
傻柱势大力沉的一脚,擦着阎解成的裤管,重重地跺在了空处。
坚硬的青石板地面被他跺得“咚”一声闷响。
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身子都失去了平衡,向前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慌忙挥舞着双臂,脚下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活像一只笨拙的狗熊。
“嘿——”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这笑声,比直接骂他一句还要刺耳。
傻柱那张平日里就横肉丛生的脸,瞬间血气上涌,脖颈处的青筋一根根贲张起来,像是要炸开的蚯蚓。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稳住身形,端着饭碗的手气得发抖,碗里的半碗米饭都快要被颠出来。
他猛地扭过头,正要将满腔的怒火化作最污秽的言语,喷向阎解成。
可他却发现,阎解成压根就没看他。
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阎解成稳稳地站在院子中央,那盏昏黄的灯光恰好照亮他半边脸,让他原本清秀的轮廓,多了一分说不出的冷硬。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缓缓扫过院子里每一个探头探脑的邻居。
那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人,被他这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一扫,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挺直了腰杆。
整个中院,在这一刻,竟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我牛什么?”
阎解成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精准地送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我凭我自己的技术吃饭,拿的是国家正大光明发的奖金,这叫为国争光!”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股凛然的寒意。
“总比某些人强,自己没本事,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后厨耍威风,到了院里就耀武扬威。”
“专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手脚不干净,偷拿公家的东西去讨好寡妇,给我们整个工人阶级丢人!”
此话一出,整个四合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按下了静音键。
院子里所有细碎的声响——碗筷的碰撞声、低声的交谈、孩子们的嬉闹——全都在这一瞬间被掐断了。
只剩下夏夜里不知疲倦的虫鸣,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离开了阎解成,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聚焦在了傻柱的身上。
那一道道目光,有惊愕,有怀疑,有鄙夷,更有幸灾乐祸。
傻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刚才的暴怒涨红,变成了猪肝的酱紫色。
“你!你血口喷人!”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慌,变得尖利而嘶哑。
“你胡说八道!”
他端着饭碗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指着阎解成的手指,也在剧烈地颤抖。
“我胡说?”
阎解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向前逼近一步。
这一步,不快,却带着一股千钧般的压力,让傻柱下意识地向后缩了半步。
阎解成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惊人,像两把刚刚淬过火的尖刀,要将傻柱的心防彻底刺穿。
“那我倒要问问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上个月十五号的半夜,你,是不是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去了贾家?”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旱地惊雷,在傻柱的脑海里猛然炸响。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剧烈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脸上的血色,仿佛被瞬间抽干,从猪肝色褪成了死人一般的惨白。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
那晚夜深人静,自己是趁着所有人都睡熟了才动的身,一路上连只野猫都没碰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阎解成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傻柱的心口,也砸在院里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现在粮食多紧张,大伙儿谁不知道?谁家不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你一个轧钢厂食堂的厨子,一个月工资二十七块五,比我还低,你哪来的钱买那么多白面?还是富强粉!”
“就算你有钱,我再问你,你的粮票呢?”
“敢不敢把你家的粮本拿出来,让大伙儿都开开眼,看看你上个月的粮票,够不够买那一整袋子的富强粉!”
字字诛心!
句句见血!
阎解成的质问,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将傻柱所有的退路都彻底封死。
“我……我……”
傻柱彻底慌了,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嗬嗬”的抽气声。
额角的冷汗,汇聚成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粗糙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端着饭碗的手背上,一片冰凉。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几个字在疯狂回响: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知道的!
院里的邻居们可不傻。
大家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工人,谁不清楚现在的粮食政策?
一看傻柱这副魂不守舍、汗如雨下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原本寂静的院子,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在轧钢厂上班的邻居,猛地一拍大腿,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傻柱的鼻子就骂。
“好啊,何雨柱!我说我们食堂的粮食怎么老对不上数,每个月盘库都少东西,原来是出了你这么个家贼!”
“我说呢,你一个厨子,平时吃食堂的,怎么还老见你往贾家送饭盒,感情送的都是我们工人的口粮啊!”
另一个大妈也气愤地喊道。
“就是,吃着我们工人的,喝着我们工人的,转过头去接济俏寡妇,你还要不要脸了!”
“这可不是小事!这是盗窃国家财产!得送派出所去!”
“对!送派出所!”
舆论,在短短几十秒内,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反转。
指责声、唾骂声、鄙夷声,如同决堤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朝着傻柱汹涌而去,瞬间就将他彻底淹没。
他站在人群的漩涡中心,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灰。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那些邻居们的脸在他的视线里变得扭曲而模糊。
手中的那个搪瓷饭碗,再也端不稳了。
“哐当!”
一声脆响。
饭碗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白花花的米饭,混着菜汤,洒了一地,狼藉不堪。
就像他此刻,已经彻底粉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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