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条听话的狗。
纪阁康看着离他不远的笑面虎，眼里满是嘲意，他是纪家二房的次子，纪汝怜是大房纪城的独生子，说得难听点，要不是纪城意外去世而纪夫人无子，纪汝怜恐怕没有机会堂堂正正地进纪家的门。
要不是在前两年，酒吧偶遇时见过他的真面目，恐怕会和其他人一样，被蒙骗在鼓里。
今晚的进餐可以算的上是很愉悦，其乐融融的场面并不在纪宅里常见。
今天纪家老爷高兴的原因是关家人来门上做客，关家的独生女儿关艾姜也跟着。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纪家老爷坐在轮椅上，举起高脚杯，脸上布着不常见的慈爱与高兴。
“纪爷爷，艾艾敬您！”关艾姜穿着一身淡蓝色高定小礼裙，小波浪卷发优雅地垂在胸前，耳上坠着的雾金珍珠耳环衬得她的皮肤更加雪白，整个人看起来俏皮又不失温柔。
“艾艾这是回国后第一次来做客，但也不要拘束。”纪家老爷眯起眼来笑得爽朗。
基本的问候已经在晚饭前走了流程，所以在桌上少了几分肃正。
“这是汝怜，你们应该见过他几面。”纪家老爷第一次正式向关家人介绍纪汝怜。
纪汝怜闻声，举起眼前的香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带着敬意开口，“关伯父，关伯母。”
“汝怜哥，”关艾姜还没等纪汝怜话说完，就率先开口。
纪汝怜闻声顿了一下，头微微一偏，看向关氏夫妇旁边坐着的关艾姜，他眼睛一弯，微微一笑，“关小姐，初次见面，幸会。”
关艾姜隔着长桌望着对自己笑着的俊美青年，眼中闪过微微的亮意。她不好意思地把耳边的发向耳后挽了挽，然后微微低头，“我之前见过你。”
关绍笑着开口，“哦？是什么时候？”
“是在阁康哥的生日宴会上。”
纪家人闻声脸色稍微顿了顿，随后神色又恢复了正常，只有纪汝怜从头到尾神色自若。
真能装。
小时候的这层伤疤他能忘吗。
纪阁康抿了一口眼前的香槟，看着眼前人，似乎带着些读懂一切的不屑。
纪律颂为了暗示自己儿子眼神收敛点，便在纪阁康脚上狠狠踩了一脚。
纪阁康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方才收敛了自己的眼神。
“原来是那个时候啊……”大家笑得尴尬，匆匆带过了这个话题。
之后的进餐，关艾姜时不时偷偷地向纪汝怜送过来欣赏的目光，纪汝怜只是笑意盈盈地回送目光。
晚餐结束，纪汝怜推着纪家老爷，纪家其他人紧跟其后来送客人。几阵寒暄和互相吹捧后，两家人方才告别。
……
三楼阔大的露景阁台上，纪汝怜点燃了烟，黑夜幽幽中显得五官更加硬朗优秀，微微长的发在冷风中凌乱。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纪汝怜并没打算回头。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毒舌的纪阁康。
“真能装啊，弟弟。”纪阁康走上前去，站在纪汝怜身边，也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进肺后，将烟气缓缓吐在纪汝怜脸上。
纪汝怜神色并没变化，只是微微偏过头。他这时已经很累了，并不打算搭理他。
纪汝怜今天白天在纪氏忙的跟一条狗一样，还得在纪家的叔伯面前装作一副清心寡欲，对纪家偌大的产业不敢打一点心思的“外人”。但所幸纪家老爷近年来越发重视起他来，引得二房三房在暗地里挤压欺辱。好不容易能舒口气，结果纪阁康又来烦心。
纪阁康见纪汝怜冷漠的神情，心里生出一股火来，“我十八岁的生日宴会，弟弟还玩得开心吗。”纪阁康脸上又露出些许得意的笑。
我看你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纪汝怜只不过比纪阁康小了三个多月，算是同岁，但他那个时候并无资格让纪家人为他像为纪阁康一般操办盛大的生日宴会。
那是一个晴朗天气，纪汝怜刚刚在纪家老爷面前挨了罚，原因是他并不想出国留学，惹得老人家动怒。
“纪汝怜！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等你哥哥生日宴会结束，就立马出国，其他的想都不要想！”纪家老爷子那时候下半身并无瘫痪，尚且还担任着公司董事的职务。
“爷爷……”
还没等纪汝怜话说完，身上便重重地挨了鞭子。白衬衫慢慢渗出了血迹，纪汝怜嘴唇咬的发白，再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怨恨父亲在他刚到纪家没多久就过世，更怨恨纪家人把这罪名怪到他身上，说他是天降灾星。
“给我闭嘴，你还没有顶嘴的资格！”说完又在纪汝怜身上发狠似的抽了数鞭，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今天你给我就在这好好呆着！”
纪汝怜快要爆炸了，谁说我要顶嘴了！
死老头子。
至于关艾姜与纪汝怜的会面，不过是关艾姜贪玩跑到三楼，不料随手打开的房门里竟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关艾姜算的上是纪汝怜的半个救命恩人。
“醒醒啊！醒醒”关艾姜急忙跑过去蹲在少年身边，她可从来没见过这大场面。
纪汝怜伤痕累累，并不想理她，便没有睁眼。
“来人啊，来人啊，这里有死人……”
真是头痛，这姑娘嗓门真大。
纪汝怜怕招惹来人，更怕扫了纪家的颜面后，再挨一顿鞭子。
“别叫了，我没死”纪汝怜发出沙哑而又虚弱的声音。
少女的哭喊声被他打断，“这里有药吗，你还好吗。”
“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有。”纪汝怜开口。
关艾姜急忙跑去找了出来，刚打算扒掉少年的上衣，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才脸红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纪汝怜才没心思看这个，他紧闭着双眼，内心也没有一丝青春期的羞涩，能活命就不错了，还羞涩。
关艾姜帮纪汝怜上完药后，换了上衣，将他扶到了床尾边。
“谢谢。”纪汝怜眨着漂亮的丹凤眼，看向关艾姜低着头的脸。
“没事的。”
“你叫什么？”关艾姜开口。
我吗？我叫什么好。
“盛溪然。”纪汝怜迟疑了一会告诉对面的人。
“请你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好，那我走了，不然待会宴会开始，我爸妈不见我会着急的。”关艾姜起身，走前轻轻关上了那扇门，那扇名为秘密的门。
纪汝怜回想起那天，嘴角自嘲地扯了扯，想着说点什么好，好恶心恶心纪阁康。
“当然开心，但肯定没哥哥开心。”
“哦，不对，就在后花园处，哥哥陶醉的神情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纪汝怜脸上温温柔柔的笑意遮掩不住。
纪阁康气急败坏，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子。“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哥哥何必这样呢。”纪汝怜脸上笑着，手里却强有力的扯开了纪阁康的手。
他用手捏灭了烟头，扔在脚下，扬长而去，好不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