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失业道士,在线算命 > 第二章 道长与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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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山,我才发现,老头子说得真对,红尘滚滚,确实是修行。

只不过这修行的第一关,不是斩妖除魔,也不是勘破心魔,而是怎么填饱肚子。

我揣着那五十块三毛钱的巨款,在城里漫无目的地晃悠了大半天。高楼大厦看得我脖子发酸,来来往往的汽车看得我眼晕。这地方太大了,也太快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写着“别惹我,我赶时间”。

我这种慢悠悠的节奏,跟这座城市简直格格不入。

最后,我选了个风水宝地——市中心的天桥。

这地方好啊,人流量大,上桥下桥都得从我这儿过,曝光率高。而且天桥上人来人往,跟赶集似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我寻思着,在这种地方摆个摊,总能碰到一两个“有缘人”吧。

说干就干。我找了个不碍事儿的角落,把我的蓝色布包铺在地上,面积不大,也就刚好能让我盘腿坐下。然后我从兜里掏出一根在小卖部花一块钱买的记号笔——这还是我忍痛投资的,现在我的总资产只剩四十九块三毛了——在布包的背面,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八个大字:

“祖传算卦,不准不要钱。”

字写得不怎么样,跟封我道观那封条上的有得一拼。但我觉得,重点是内容。这八个字,透着一股子自信和实在,多有诚意。

准备工作做完,我往地上一坐,双腿一盘,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派头。

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这还是我二十年来头一回干这种事。在山上,我好歹是青云观观主,虽然是个光杆司令,但说出去名头响亮。现在倒好,成天桥底下算命的了。这要是让我师父那老头子知道了,估计能气得从坟里爬出来,拿他那拂尘抽我。

可没办法,人总得向现实低头。我安慰自己,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叫“体验生活”。

坐了大概有十分钟,腿都快麻了,没一个人停下来。路过的人顶多是好奇地看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又来一个骗子”的鄙夷,然后就匆匆走开了。

我有点纳闷。按理说,我这形象挺有说服力的啊。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虽然有点旧,但干净整洁。头发用根木簪子挽着,虽然有点乱,但仙风道骨。再加上我这清秀的面庞,忧郁的眼神……不对,跑偏了。

总之,我寻思着,问题可能不出在我身上,而是出在这些路人身上。他们凡夫俗子,肉眼凡胎,看不出我的不凡之处。

想到这,我决定动用点真本事。

老头子教过我一门手艺,叫“望气”。这可不是街头骗子那种察言观色的伎俩,而是正儿八经的道家法门。在道经里,这叫“观人头顶气运,可知其祸福穷通”。说白了,就是能看见每个人头顶上那股无形的“气”。

我悄悄运转心法,集中精神,双眼微微眯起。眼前的世界瞬间就不一样了。

不再是钢筋水泥的灰色,也不是花花绿绿的衣服颜色。在我的视野里,每个人的头顶上,都飘着一团或浓或淡、颜色各异的气。

一个穿着西装、行色匆匆的年轻人从我面前走过。他头顶上飘着一团灰蒙蒙的气,跟雾霾似的,这是“劳碌气”,气里还夹杂着几丝若有若无的黑线,这是“破财之兆”。得,这是个苦逼的上班族,这个月奖金估计要泡汤了,指望他掏钱算命,比登天还难。

又过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一边走路一边刷手机,笑得花枝乱颤。她头顶的气是粉红色的,这是“桃花气”。不过这粉色里透着一股子虚浮,还隐隐缠着一缕烂泥般的黑气,这叫“桃花煞”。姑娘啊,你网恋那头怕不是个抠脚大汉,正用你的照片在外面招摇撞骗呢。我摇了摇头,这种事我可不敢说,说了怕是要挨打。

我把目光投向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寻思着中老年人可能会信这个。结果大妈头顶上,一股子讨价还价的“市井气”冲天而起,精明得跟什么似的。那气凝练得跟块砖头一样,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毛钱都别想从我这儿多赚。

我泄了气。

我把天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看了个遍,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客户”。

这些人头顶上,飘着五花八门的气:“穷气”、“霉气”、“怨气”、“病气”、“卷气”……简直就是一幅当代都市人的“气运浮世绘”。

可就是没有“财气”。

或者说,有财气的,都坐在桥下那些四个轮子的铁盒子里,一脚油门就过去了,根本不会上我这天桥来吹风。

我正感慨着“众生皆苦”,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两个穿着制服的身影,从天桥那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城管。

虽然我以前没见过,但那身标志性的蓝色制服,还有那不怒自威的气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见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指着我这边,对旁边那个年轻的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个年轻的就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嘴里还喊着:“哎!说你呢!那算命的!谁让你在这摆摊的?”

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跑!

老头子从小就逼着我练什么《清风步》,说是打不过的时候用来逃命的。我以前还吐槽他,说咱们道士慈悲为怀,跟谁打架啊。

现在我懂了,这步法原来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

说时迟那时快,我腰一弯,手一抄,铺在地上的布包连带着上面的记号笔,瞬间就被我卷进了怀里。然后脚尖一点,整个人像条泥鳅一样,从旁边一对情侣中间的缝隙里就钻了过去。

“哎你这人!”那对情侣吓了一跳。

我顾不上道歉,仗着身法灵巧,在拥挤的人群里闪转腾挪。什么S型走位,Z型漂移,我使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个年轻城管的气息,他正在人群里艰难地追赶,嘴里还喊着“你给我站住”。

站住?我傻啊我。被抓住了,我这四十九块三毛的资产,估计得当场“充公”。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天桥的另一头,顺着楼梯就往下跑。下了天桥,我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一个黑乎乎的小巷子里。

巷子很深,散发着一股子潮湿的霉味和剩饭剩菜的馊味。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

倒不是怕的,纯粹是跑的。这具身体,在山上养尊处优惯了,猛地一冲刺还有点不适应。

我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追上来之后,才松了口气。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看着巷子口外面那片明亮的世界,感觉自己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布包,又摸了摸口袋。

还好,四十九块三毛钱,一分没少。

可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忙活了一下午,一分钱没赚到,反而差点把老本都给搭进去。

我看着手里的钱,又抬头看了看巷子外面那个繁华却又冷漠的世界,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

老头子教我的那些本事,好像在这儿……不太好使。

这传统的路子,怕是走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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