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姐的头像，就那么灰着。
我的直播间里，观众人数，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孤独的“1”。
我愣愣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手里还捏着那台发烫的手机。屏幕上，那个金光闪闪的“星际游轮”特效还在不知疲倦地循环播放，像是在无声地嘲讽我。
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刚才那一番操作，又是掐指，又是望气，又是说得神乎其神，结果呢？人家压根不信，直接跑路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靠在冰凉的椅背上，仰头看着天上那轮昏黄的月亮。
老头子说得对，山下的世界，人心复杂，不好混啊。
我那碗加了两个蛋的牛肉面，看来是彻底泡汤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今晚睡哪儿。这公园的长椅虽然宽敞，但蚊子太多，而且后半夜还挺凉的。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里凑合一宿，顺便还能蹭点番茄酱补充盐分。
突然，那个灰下去的头像，毫无征兆地，又亮了起来！
我一个激灵，差点从长椅上蹦起来。
她回来了？
我赶紧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重新摆出那副云淡风轻的高人姿态。
紧接着，视频连麦的请求，弹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受”。
屏幕一阵晃动，然后，芬芳姐那张写满了震惊和狂喜的脸，就再次出现在了屏幕上。
不过这次的背景，不再是她家那个豪华的客厅了。
她好像在室外，光线很暗，能看到她身后，影影绰绰的，好像就是一座假山。
“道……道长！”
芬芳姐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激动，甚至有点破音。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她把镜头猛地一转，对准了她脚下的地面。
借助手机那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一只通体蓝灰色、胖得像个煤气罐的英短蓝猫，正一脸懵逼地趴在草地上。它的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看起来有点狼狈。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像是保镖的壮汉，正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给它顺着毛。
而在猫的旁边，赫然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刚好能容纳它那肥硕身躯的假山石缝。
直播间里，那仅存的、不知道是谁的观众“1”，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屏幕上飘过一行字。
【我……我就是路过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然后，这个ID也灰了下去。
整个直播间，这次是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看着屏幕里那只一脸无辜的肥猫，心里那块悬了一晚上的大石头，终于“轰隆”一声，落了地。
我感觉自己的腿都有点软。
芬芳姐把镜头又转了回来，她激动得满脸通红，看着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尊从庙里走出来的活菩萨。
“道长！您……您真是神了！活神仙啊！”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刚才真的就按照您说的，趴下来，拿手机照那个石缝！真的！元宝那颗大脑袋就卡在里面，进退两难，正‘呜呜’地叫呢！要不是您，我……我打死也想不到它会钻到那里去啊！”
我矜持地笑了笑，端起了高人的架子：“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令爱……哦不，令猫既然已经找到，那贫道也该……”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芬芳姐给打断了。
“别别别！道长您千万别走！”她急切地说道，“道长，这事儿还没完呢！”
“嗯？”我愣了一下，“猫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猫是找到了！”芬芳姐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甚至带着一丝后怕，“但您之前说的话，也应验了！”
“您说，元宝之所以躲起来，是因为它害怕。它待的那个地方，有别的东西！”
她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了。
“道长，我跟您说实话吧。我这栋别墅，是刚买的二手房，搬进来还不到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就没太平过！”
“尤其是这个后院，一到晚上，就阴森森的。我之前养在池子里的几条锦鲤，莫名其妙就死了。晚上，我总能听见，好像有女人在院子里哭……”
“元宝平时胆子挺大的，可一到晚上，就死活不肯来后院。今天下午，就是被一阵风给吓着了，才一溜烟跑了没影的。”
“道长！”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依赖，“您是有真本事的人！您……您能不能再帮我看看，我这院子里，到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大概有了数。
看来，我之前为了增加神秘感，随口胡诌的那句“有别的东西”，竟然还真让我给蒙对了。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我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刻答应。
老头子说过，生意不能做得太急。越是上赶着，就越不值钱。得端着，得拿捏。
“芬芳姐，此事……恐怕有些复杂。”我缓缓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为难，“你家这宅子，我刚才隔着屏幕望了一眼气，阴气很重，源头，应该就在你后院那个水池里。”
“对对对！就是那个水池！”芬芳姐连连点头。
“这种事情，隔着网线，是看不清楚的。需要贫道亲临现场，设坛做法，才能勘破因果。”我继续说道。
“没问题！道长您说个地址，我马上派车去接您！”芬芳姐立刻说道。
我摇了摇头。
“今日天色已晚，星象不吉，不宜开坛。”我信口胡诌道，“而且，贫道今日为了给你寻找令猫，耗费了不少心神，需要静养一晚。”
“这样吧，明天上午九点，你派车来接我。地址……我稍后私信发你。”
“好好好！都听道长的！”芬芳姐对我已经是言听计从。
“那……道长，这酬金……”她试探着问道。
我心里一动，知道正题来了。
我故作沉吟，掐着手指，装模作样地算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看在你我今日有缘，又是为令猫结下的善缘，也罢……”
“你之前打赏的三千，就算是定金了。”
“待明日事成之后，你再随缘给个辛苦费便可。”
我故意说得云淡风轻，一副不把钱放在眼里的样子。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三千块，已经够我吃好几顿火锅了。明天过去，哪怕什么都没干，光是念念经，跳跳大神，再收个万八千的辛苦费，这买卖，简直血赚。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有钱人的世界。
“三千定金？”芬芳姐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歉意的表情，“哎呀！道长您看我这脑子！是我俗了，是我俗了！”
“道长您是世外高人，跟您谈钱，是玷污了您！您放心，我懂规矩！”
说完，她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然后，我的手机，又一次被那酷炫的礼物特效给淹没了。
【“暴富芬芳姐”在“清风道长”的直播间送出“星际游轮”x3！】
【“暴富芬芳姐”在“清风道长”的直播间送出“豪华跑车”x10！】
【“暴富芬芳姐”在“清风道长”的直播间送出“火箭”x20！】
一连串的礼物，刷了足足有两分钟。
我呆呆地看着屏幕，看着我后台那个原本是“3001.00”的余额，像坐了火箭一样，疯狂地往上涨。
最后，那个数字，停留在了“23001.00”上。
两万三……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道长，这点小意思，您先拿着喝茶。”芬芳姐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讨好，“明天事成之后，我另有重谢！”
说完，她便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我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手机里那个刺眼的余额，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晚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
我突然觉得，我那碗牛肉面，或许……可以换成一顿正宗的重庆牛油火锅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