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意外来到这个时代,秦寿开始相信一点因果了。
如今老乞丐救他是因,他的钱归老乞丐这就是果,从此两不相欠挺好。毕竟老乞丐救了他,恩将仇报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唯一庆幸的是,在大名府他把身上大锭的银子都换成了银票,塞在衣服的夹层中,避免被偷。
刚摸了摸还在,有一百三十两,这是他的底气,更是他的命!
扶着桥墩,踉跄的站起来,他感觉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闭着眼睛静站好大一会儿才无碍,再次向老乞丐道了谢,秦寿缓步走进雨中,现在他急需找一家药铺。
汴梁,不愧是人口过百万的大城市,这样的天气,街道上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一辆马车驶过,带起的风,都让秦寿晃了三晃,对于街道两边热气腾腾的小吃摊,他视若不见,心里只想赶快找到药铺。
他——
快撑不住了!
浑浑噩噩硬撑的他忽然眼前一亮,不是看到了药铺,而是看到了两个背着药篓的主仆二人,大喜之下,他连忙冲了过去,结果由于身子不听使唤,他来不及刹车,直接和那二人撞了个满怀!
秦寿再次昏倒前,听到了女子的惊呼和怒骂,再后面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没有再出现在桥洞里,而是躺在一处屋檐下面,地面还算干燥。
“你醒了?”一个伙计打扮的后生正在不远处煎药,有些嫌弃道:“没事儿了就赶紧离开,免得影响我回春堂生意,小姐当真是越发心善了,竟然连乞丐都救。”
秦寿对伙计的冷言讽语并不在意,伙计那是正常反应,换做自己也不会比他好到那里去。
感觉身上不那么难受了,想来是伙计口中的小姐给自己喂了药。
当面感谢人家小姐这话不能提,免得被伙计当作别有用心,把自己打出去。
“小哥儿,敢问坐堂的大夫可在?”秦寿依然有些虚弱的问。
“你问这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因为被小姐逼着给你诊脉,韩老郎中正在闹脾气,我劝你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免得自讨苦吃,况且现在小姐可不在,没有铜板你连正堂的门都进不去。”伙计对于秦寿的不识好歹有些恼火,语气越发鄙夷。
“我有钱。”秦寿苦涩道,没钱寸步难行,当真是古今通理。
“你有钱?就你这四肢短小的矮冬瓜会有钱?韩老郎中的问诊费可以不收你,但是药草的价格可也不低。”伙计声音提高两度笑着调侃,自始至终他都不认为秦寿会有铜板。
和他啰嗦下去没有意义,秦寿看到正堂距这里并不远,再加上服了药,身上已经没那么无力了,所以他起身晃着朝正堂走去。
“还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伙计对着秦寿后背讥讽:“我看你怎么被韩老郎中劈头盖脸骂出去!一个穷乞丐,还搁这给我装上了!”
秦寿被骂出来的场景,那煎药的伙计把脖子伸长、直到变僵都没看到,因为秦寿坐在韩老郎中面前时,在他发火前,将一张五两的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我不是乞丐,只是出门在外谁还没点难处?给我看病,连先前的诊费、药费一起结清。”
有钱是大爷,这也是古今不变的又一个真理。
忍着秦寿身上散发的酸臭味儿,韩老郎中硬是一丝不苟地给他把了脉,开了方子,柜上交完钱,秦寿继续到后院先前的屋檐下躺了下来,等着伙计煎药。
这回春堂相当良心,抓药给免费煎。
先前煎药的伙计眼睁睁看着柜上的大伙计把药送来,并吩咐他煎好给秦寿喝,秦寿就这么在一旁盯着憋气却不敢再乱说一句的煎药伙计,心里别提多舒坦了,病都直接好了三成!
又服了一次药,发了发汗,烧总算退了,秦寿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总算有惊无险地挺了过来。
还有三次药,秦寿暂时寄存在回春堂柜台上,拿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煎,准备就占一次回春堂便宜,该吃药的时候就来让那伙计给煎。
再次来到街上,诱人的香味让秦寿胃口大开,已经一天半没像样吃过饭的他,就近钻进一个布棚下面,要了一碗胡辣汤,喝得十分惬意!
填饱肚子,他就一刻不停的直奔开封府,因为他必须在清河给开具的文牒到期前,到开封府报备,因做生意留在开封的外地人称为客户,每三个月需要重新报备一次,周而复始。
若不报备,或者先前的文牒到期,一旦被查出来就会被当作贼寇抓起来下大狱,这些都是他从韩老郎中口中打探来的消息。
好在北宋这个时候对往来做生意的商人管理已经十分宽松,毕竟蛮夷商人这个时候来宋朝做生意的也比较多,汴梁更是他们的首选之地,因此秦寿很顺利就拿到了三个月期限的汴梁暂住证。
有了合法身份,下一步就是该考虑如何赚钱了,大都市是便捷,但是这也造就了它远高于其他地方的物价。
一百文一晚,这还不是太好的客栈价格,自然也不包吃,一两银子这时能换一千文,住一晚一两银子少一个大角,这让秦寿很肉疼。
不过天之将晚,他可不想再露宿街头,因此只能咬牙住下。
没想到办入住的时候又遇到了麻烦。
“你刚才讲你叫什么?”柜台上干瘪瘦小的老头,仔细盯着秦寿递给他的文谍问。
“秦寿。”
“这文谍上为何是武大郎?”
“哦哦哦!——武大郎是本名,秦寿是出门在外我给自己起的小号,为了行事方便。”
秦寿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让那掌柜更加狐疑。
“你在这住不了,换下一家去吧。”
“别介大爷,你看外面天色已晚,又下起了雨,我出去恐怕要露宿街头了,您老行行好,我这文谍可是开封府刚发的,你放心肯定没问题,这是我的房钱,连住五晚!”
看到秦寿放在柜上的铜钱,掌柜眼睛明显亮了亮,竟然预付店资,这是个有钱的客人。
“逢人要说本名,不可胡乱臆造,否则出了问题,对你我都是麻烦。”叮嘱一句,老掌柜收了钱,给他办理入住。
“是是是!请放心!”
秦寿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住了下来。
本想着第二日能顺利租到门面房呢,结果转了大半天,牙人也找了不少,愣是没租到一间门面房,倒也不是没有合适的门面房,而是因为没人为秦寿担保,没人敢租给他。
这年头犯罪左邻右舍是要连坐的,对于秦寿这么一个不知根底的生人,谁敢出面担保!
秦寿没想到在后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这个时代,竟然能让自己深陷绝望。
连给牙人塞好处费的招式他都用了,奈何牙人是正经买卖,不是把脑袋栓裤腰带上的活计,因此很礼貌的拒绝了他的不良请求。
甚至因为秦寿塞钱,让牙人更衍生了他不是良民的想法,躲得更快了!
一无所获的秦寿,有些泄气的再次来到回春堂,该吃药了。
回春堂今日人不多,韩老郎中一个人坐在四方桌后面假寐,店里伙计则在一个翠绿衣裙的女子指挥下忙着往药柜里添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