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门口的嘈杂终于平息。
身为代军需官,刘鸿守在这里分发装备,【初级亲和】的天赋悄然影响四周。寒光铠甲和佩刀分发异常顺利,竟无人插队,也无人叫屈。
这般秩序在新兵营里还是头一回见识。
新兵们握紧手中沉甸甸的冬甲,粗糙指腹擦过刀鞘上冰凉的纹路,抬头望向队伍前方那年轻挺立的身影,心头猛地一跳。不过一天,“刘鸿”这名字,已带着炙热的温度,烙进了几百号新兵的心坎里。
暖意暗涌之际,刘鸿后颈的寒毛陡然炸立!
【危险感知】在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如同骤然绷断的弓弦。
他缓缓抬眼,目光如刀锋劈开攒动的人头,死死钉在远处点将台上,一个铁塔般的军官抱臂伫立,山岩似的影子沉沉压下。
那冰冷黏腻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刘鸿皮肤,裹着毫无遮掩的审视和如冰刺般扎人的敌意。
刘鸿舌尖顶住上颚。
正主到了。
先锋营总教头赵虎,是个踩着新兵骨头爬上高位的老油条。
刘鸿这条从天而降的“过江龙”,不仅砸了赵虎的饭碗,更是将他土皇帝的脸面扯下来,狠狠踩进了泥里!
……
军械发放完毕,新兵们被吆喝着赶赴校场。
队伍歪歪斜斜排出十几个方阵,像一片片打蔫的草。
总教头赵虎背着手,踱到点将台前沿,如猛虎巡视领地。他凶悍的目光一扫台下数百张紧张稚嫩的面孔,整个校场瞬间静得可怕。
“从今天起!”赵虎的声音如同炸雷,轰在每个人耳边,“你们不再是农夫!不是伙计!更不是街上的混混!”
“你们是我大周的兵!你们的命,打今儿起,就是我赵虎的!我叫你们生,你们就得活着!我叫你们死,”他猛地提高了音调,“你们就得认!”
“听明白没有?!”
“听……听明白了!”回应声稀稀拉拉。
赵虎眉头拧成疙瘩,骤然咆哮:“都没吃饭吗?给老子大点声!”
“听明白了!!!”吼声震天动地。
赵虎满意地牵起一丝残忍的冷笑,拿起名册开始念分队名单。
“第一伍,伍长,王有胜!”
“第二伍,伍长,李大牛!”
……
一个个名字被点到,临时任命的伍长们走到队前。
终于,他念到了刘鸿的名字。
“第四伍……”赵虎故意停顿,戏谑的目光在刘鸿脸上打了个转,嘴角一歪,拔高了八度:“伍长,刘鸿!”
紧接着,他清清嗓子,用一种抑扬顿挫、充满嘲讽的口吻,慢悠悠地吐出后面一串名字:
“队员:张三炮、李麻子、赵瘸子、王胖子、孙猴子……”
每一个绰号般的名字砸落,操练场的气氛便诡异一分。被点到的人,个个垂头丧气,面色死灰,如同被押赴刑场的犯人,磨磨蹭蹭从队列里挪出来。周遭的新兵们纷纷投来同情目光,不自觉地向后退开几步,仿佛那几人身上沾着晦气。
围观的老兵更是憋不住,发出一阵阵毫不掩饰的哄笑。
在场谁不知道?赵虎念到的这些,是新兵营里出名的“狠角色”!人人避之不及的刺儿头!
张三炮,镇上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打架行家,好吃懒做。
李麻子,瘦得像麻杆,一脸坑洼,风吹就倒的病秧子。
赵瘸子,名副其实,走路一高一低。
王胖子,两百多斤的墩子,挪两步都喘。
孙猴子,贼眉鼠眼,一看就是偷奸耍滑的老油条!
赵虎竟把营里最烂、最不服管的歪瓜裂枣,全塞给了刘鸿!
用心何其歹毒!就是要让刘鸿在第一天就当众丢尽脸!让所有人看看,这被统帅看重的“英雄”,连手下几个痞子都镇不住!他要让这个“关系户”,在训练开始前就威信扫地!
很快,刘鸿的第四伍聚齐了。十个队员加上他自己,东倒西歪,站没站相。旁边那些虽紧张却还算整齐的队伍,将他们衬托得无比刺眼。
赵虎看着这“杰作”,脸上的得意与残忍几乎要溢出来。
他再次扬声,盖过窃窃私语:
“分伍完毕!明日起,各伍进行日考!负重越野,队列操练,器械格斗,都在其中!”
“给老子听清楚!”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台下骤然绷紧的脸,“每日考核,垫底的那一伍,全员口粮减半!还得包下清理全营马厩和茅厕的活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吃不饱饭已是酷刑,去收拾成百匹战马的粪堆和供上千人使用的茅厕?那是比死还难受的羞辱!
“唰!”
所有新兵看向刘鸿和他的第四伍的眼神,瞬间变了。仅存的同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赤裸裸的幸灾乐祸、鄙夷和避之唯恐不及的疏远!
谁都不想被这帮“吊车尾”拖累,还没开练,刘鸿和他的第四伍,就成了整个新兵营的孤岛。
刘鸿面色平静。他面前的队员,有交头接耳的,有哈欠连天的,更有几人如张三炮、孙猴子,眼神里闪烁着赤裸裸的挑衅和不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这个比他们还年轻的“伍长”。
点将台上,赵虎抱着双臂,如同欣赏一幕好戏。他的笑容里淬着寒冰般的快意,冲着刘鸿朗声道:
“刘伍长!好好带你的兵啊!”
“明早的五里负重越野……可得给老子撑住咯!千万别全线崩溃喽!哈哈哈!”
……
清晨,军营尚未苏醒,便被一层冰冷的雾霭包裹。
“嘟!”
尖锐的集合哨,刺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新兵营的首项考核,五里负重跑,开场了。
数百名新兵背负三十斤重的沙袋行囊,在总教头赵虎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冲出营门。
果然如人所料,刘鸿带领的第四伍,眨眼间便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最后。
那队形松散凌乱,简直不堪入目。
“哎呦……不行了,跑不动了!”
才跑出不足一里,两百斤的王胖子已然上气不接下气。胖脸涨得通红,汗水小溪似的从额头往下淌,整个人活像个快散架的锅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