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洛尔踏入了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柠檬糖、旧羊皮纸和某种奇异甜香的味道。无数银质的、嗡嗡作响的精密仪器在纺锤形的长桌上旋转、喷吐着细小的烟雾,墙壁上历代校长的肖像们正庄重地打着瞌睡。
阿不思·邓布利多已经等候多时。
他为洛尔准备了他的第一堂“引导课”,一个他认为至关重要的开端。
他决定从最基础的,也是最根本的议题开始——敬畏生命。
“洛尔。”
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他那双半月形镜片后的蓝色眼睛,此刻闪烁着长者的智慧与慈祥。
他的手指,轻轻指向壁炉边的一团阴影。
那是一只骨瘦如柴的猫,正蜷缩着身子打盹,它的皮毛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灰色,呼吸微弱而平稳。
洛丽丝夫人。
“费尔奇先生非常疼爱它,它也是霍格沃茨的一员。”
邓布利多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循循善诱地铺展开来。
“强大的力量,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随意去伤害这些弱小的生灵。责任,就是约束你滥用力量的缰绳。”
他期待着看到少年眼中出现一丝触动,一丝明悟。
然而,洛尔听完后,脸上浮现的却不是悔过或思考,而是一种纯粹的、几乎是学术性的困惑。
他微微偏过头,仿佛在消化一个极为复杂的概念。
然后,他开口反问。
“校长先生,恕我冒昧。”
他的语气彬彬有礼,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挑衅。
“您听说过麻瓜世界一个名叫‘薛定谔’的物理学家的思想实验吗?”
“薛定谔?”
邓布利多愣住了。
这个陌生的、发音古怪的名字在他的知识库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是的。”
洛尔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他的表演开始了。
他用一种讲述古老传说的口吻,不急不缓地描绘出一个诡异的场景。
“这个理论是说,将一只猫关在一个完全不透明的盒子里。”
他伸出双手,在空气中比划出一个虚幻的立方体。
“盒子里有一个与毒气瓶相连的、由单一放射性原子控制的开关。在一个小时内,那个原子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衰变,从而触发开关,释放毒气,杀死这只猫。”
邓布利多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真正的兴致,他身体微微前倾,像一个听到了新奇谜题的学者。
“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原子不会衰变。那么,猫就安然无恙地存活。”
洛尔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将邓布利多的全部心神都吸引到了那个虚构的盒子上。
“在您打开盒子,进行‘观测’之前,根据这个理论,这只猫就同时处于两种状态的叠加——它既是‘活着’的,也是‘死了’的。它的生死,成了一种概率云,一种悬而未决的可能性。”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荒诞的概念在古老的办公室里发酵。
“只有在观测的那一瞬间,当您的目光落进去的那一刻,它的状态才会‘坍缩’,变成一个确定的结果。要么活,要么死。”
“一个……很有趣的理论。”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湛蓝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甚至在脑海中构思起了用魔法实现这个装置的可能性。
“但这和我们的课程,和责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洛尔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狡黠起来。
那份伪装出来的学术性困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
“比如,我现在告诉您,就在刚才您对我进行谆谆教诲的时候,我已经对壁炉边的那位洛丽丝夫人,施加了一个‘延迟发作的无害变形咒’。”
办公室里那些银质仪器嗡嗡的声响,似乎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邓布利多的表情凝固了。
洛尔的声音清晰而平稳,继续为这个思想实验添加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变量。
“这个咒语会在二十四小时后,一秒不差地准时发作,把它变成一只可爱的、黏糊糊的鼻涕虫。”
他欣赏着邓布利多脸上血色的快速褪去,然后话锋一转,体贴地补充道:
“但是呢,这个咒语非常基础,非常脆弱。只要您现在,立刻,对它用一个最简单的‘咒语无效’,也就是‘FiniteIncantatem’,就能瞬间解除这个威胁,让一切回归原点。”
邓布利多的脸色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错愕,到震惊,再到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洛尔摊开双手,姿态轻松写意,仿佛只是在探讨一个无关紧要的学术问题。
他抛出了那个直击灵魂的核心。
“那么,校长先生,请问……”
“在您对它施展‘咒语无效’、进行‘观测’之前,我算是‘伤害’了它吗?”
“或者说,此刻正处于‘即将变成鼻涕虫’和‘什么都没发生’这两种叠加状态的洛丽丝夫人,它的权益,是否已经受到了我的侵害呢?”
嗡——
邓布利多的脑袋里,仿佛有一百个银质仪器同时炸开了。
这套来自麻瓜世界的歪理邪说,像一条逻辑的衔尾蛇,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思维。
伤害了?
可伤害尚未成为事实。它只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抹除的、未来的可能性。
没伤害?
可恶咒已经施加。威胁是真实存在的,恶意是清晰可辨的。
这……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一个介于“已然”和“未然”之间的灰色地带,一个魔法伦理从未涉足过的思想沼泽!
邓布利多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血液正不受控制地涌向大脑。他一生中面对过无数强大的黑巫师,解决过无数复杂的政治纷争,但从未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学生的几句话逼入一个纯粹的逻辑死角。
看着邓布利多那副陷入沉思、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的样子,洛尔知道,他的目的完美达成了。
【来自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思维混乱,因果点 3000】
“洛尔先生!”
邓布利多终于从那个逻辑怪圈里挣脱了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和怒意。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引导课,什么责任与力量的哲学探讨了。
这位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动作快得不像一个老人。他一个箭步冲到壁炉边,抽出他那根老魔杖,开始对着熟睡中的洛丽丝夫人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原定的,那场关于“责任与力量”的、充满智慧与光辉的教育计划,在开始的第一天,第一个议题上,就被洛尔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彻底打乱,碾得粉碎。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